裴湘快马加鞭数日,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欧阳铮一行人暂时停歇的城镇上,迎接她的是面色略微纠结的欧阳锋。
“二弟,你大哥的身体到底如何了?那部道家的疗伤功法和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可有作用?”
“大嫂安好,一路辛苦了。”
一身白色劲装的欧阳锋抱拳行礼,请裴湘上座。
“多亏大嫂的那部疗伤功法,同缘尘大师的一阳指内力相呼应,双管齐下、内外共治,兄长他体内的毒伤都已痊愈,经脉也不再完全闭合萎缩。如今气血通畅,阴阳同济,五脏六腑生机焕发。经缘尘大师诊断,兄长的寿命已经无碍了。”
裴湘顿时眉目欣然。尽管她早有所料,但此时亲耳听到欧阳锋的确切答复,依旧欢喜异常。
“既然已无大碍,怎么不见你大哥?还有,你之前飞鸽传书说有‘稍许意外’,到底是什么意外?”
听到裴湘迫不及待的提问,欧阳锋此时完全没有叱咤江湖的桀骜不驯,他悄悄摸了摸手腕上的小黑蛇,忍不住喟叹一声。
回忆着最初那几日鸡飞狗跳的混乱场景,欧阳锋闭了闭眼,无奈说道:
“大嫂,兄长他得了离魂之症,忘记了许多东西。”
裴湘眨了眨眼,怔忪地看着严肃正经的欧阳锋。
欧阳锋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治疗的收尾阶段,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然后……兄长的记忆就出现了问题。”
“离婚失忆?什么程度的失忆?全然忘记过往?”
“兄长他,嗯,忘记了自己的姓名身份,以及过去的人生经历。他……似乎还有些糊涂了,一直认为自己以前是个杏林大夫,不愿意看账本了,也……不记得成亲之事了。”
“全然忘记过往?那怎么还觉得自己是个大夫,他会给人瞧病吗?”
提起这个,欧阳锋有些哭笑不得:
“兄长虽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但是还能识文断字,记得过去所学,甚至……他每日都默诵一遍大嫂你教给他的那篇疗伤功法。嗯,也是那篇功法的原因,让兄长格外确信自己之前是个大夫。否则怎么会在忘记许多旧事之后,还牢牢记得一篇治疗伤病的道家功法?”
听到这里,饶是裴湘心中担忧,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既然还记得过去所学,那穿衣吃饭这些事想必也没有问题了。”
欧阳锋却摇头道:“兄长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是不太记得那些事情的,惹了不少小乱子。但他学得很快,几乎是别人做过一遍,他就记住了。大约七八天之后,看上去就和平常人一样了。”
“七八日?一学就会?”
“对,一学就会。”说着说着,欧阳锋的语气里竟然还多了一丝骄傲。
裴湘被欧阳锋的语气态度弄得有些迷糊,但她稍稍一琢磨,便忽然理解了欧阳锋不甚紧张的原因了。
——那人之前的健康情况十分糟糕,能活着就已属不易了。
在生死面前,其他都是小事。
所以,当欧阳铮的身体完全康复后,即便他还患有离魂之症,但是对于亲兄弟欧阳锋来说,人活着,并且寿命无碍,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况且,看着敬重的兄长笨拙犯傻,当弟弟的未尝没有偷笑过。
深吸了一口气,裴湘稍稍消化了一下欧阳锋吐露的事实,半晌,她开口问道:
“他人呢?我去给他诊诊脉。”
欧阳锋没有立刻起身,他招来门外的侍从问道:
“大公子此时人在何处?”
“回禀二公子,大公子上午出门去了龙潭寺,说是喜爱山中清泉和云雾,要在寺内小住几日。刚才,大公子身边的白六特意回来取了衣物和瑶琴,属下正要回禀二公子。”
“知道了,你退下吧。”
侍从离开,裴湘询问欧阳锋:“龙潭寺在哪里?”
“在南城郊外青云山内。走吧,咱们去找大哥。”
裴湘微微颔首,两人正要往外走,白二抱着一摞书信账簿匆匆而来。
“大夫人您回来了!属下等人都盼望您平安康顺,早日返回。”
“有劳诸位挂念,我一切安好。”
欧阳锋好似没有注意到白二的到来,昂首挺胸迈步就往外走。只是,他刚一动,就被白二拦住了去路。
“二公子,这是今日需要处理的文书信函,还有上个月的总账簿和西夏那边的人员变动调换详情,请您过目审阅。另外,碧峰茶行的钟老总管、南北镖局的刘总镖头和三友茶楼的胡大掌柜都有事要向您亲自汇报,他们已经等在外院了。”
欧阳锋面色一黑,没出声,眼中拒绝的意味很浓。
白二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垂下目光,可就是没让路。
裴湘微微挑眉,心道这些事之前都是欧阳铮处理的,如今却要欧阳锋代劳了,也不知他处理得如何。
欧阳锋清了清嗓子:“白二,没看到大夫人已经回来了吗?我急着领大夫人去龙潭寺见大公子,你别挡路了,让开,难道要耽误主子们的事吗?”
白二连忙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把这些急需批复的文书信件送到二公子的书房,明天再来取走。只是钟老总管他们还等在外院,二公子何时允许他们进来见您一面?”
欧阳锋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自从兄长欧阳铮失忆以来,他每天都要面对白二这张讨厌的笑脸和没完没了的账目,练功时间明显减少。再这样下去,他都想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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