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林也是个明白人。
张云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是懂意思的,承包经营龙景园罐头厂嘛!
其实这条路子李季林前头不是没有想过,但龙景园罐头厂欠了一屁股烂账,银行的,职工的,还有供应商的,加上其他一些包袱,在这样的情形下,怎么可能还会有企业有承包罐头厂的意愿?所以如果联众愿意接手罐头厂,他是觉得可行的。
厂子目前的处境他这个当家人心知肚明,有企业愿意承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而且厂子承包出去,他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出路,但问题在于这事儿他这个厂长说了不算,龙景园罐头厂属于城南区的企业,得区里领导拍板才能决定。
既然态度明朗了,李季林就想知道张云起承包经营后打算怎么解决龙景园罐头厂的困局,于是直接问了他几个问题,主要有三点,一是如何处理积压罐头,二是怎么恢复生产,三是职工的工资和供应商欠款问题。
张云起听李季林说完后,端着毛尖清茶边喝边说:“李厂长,我就这么个意思,联众只是个小企业,实力不算强,事情呢,也才开始,没一个定数,这么大的问题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
李季林有点儿感觉到这家伙是在掐他的七寸,什么叫做联众实力不算强?既然实力不强为啥又没点自知之明想要承包罐头厂?这意思不就是我联众不算强,但罐头厂已经烂到家,根本就不会有人接盘,我张云起能够看得上已经算不错了,怎么解决罐头厂的困境?先承包了再说。
当然,话糙理不糙,事儿也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他总不能第一次见面连个章程都不走就让人家掏心掏肺,李季林想到这里,于是说道:“这样吧,张总,这件事等我跟城南区向区长汇报后,在给你回复。”
张云起说成。
这时候王贵兵的老母亲做好了饭,端着一盆子喷香的茶油烧鸡公从厨房里走出来说吃饭了,李季林立马拿着公文包站起来告辞,倒不是装模作样,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他跟王贵兵之间有芥蒂,要不是实在没辙,他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拉下脸皮来这里,再加上厂子里半年多发不出工资,已经闹得天怒人怨,他这个厂长被架在火上烤,职工们私下里个个看他不顺眼,说着各种各样针对他的闲话,日子实在是艰难,他也糟心的很,哪里还会有在职工家里大鱼大肉的心境。
然而王妈很热情,王贵兵也挽留他说:“都这个点了,天气又冷,嫂子留饭也凉了,李厂长,咱就一起吃再回去吧。”
这倒是叫李季林心里十分的惭愧和过意不去,虽然当初处理王贵兵的事情,他抿心自问是公正无私的,但对这个家庭确实也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
最后盛情难却,坐下来喝酒的时候,看着一桌子的大鱼大肉,他又是十分的感慨,以前那些个在厂子里风光无限的职工,现在一大批都穷的揭不开锅,而这个曾经穷困潦倒被自己赶出厂子的小年轻,如今却混的风生水起。
人生际遇,着实难讲的很。
李季林把目光转移到了张云起的身上,交杯换盏之间,他感受到了王贵兵对这个小年轻的那种死心塌地。
接近九点的时候,酒局散了场,王贵兵把满身酒气的李季林送走之后,又回去和张云起聊了聊罐头厂的事,张云起就让他尽快去注册一家公司,到时候用来运作罐头厂的项目。
王贵兵摸着下巴道:“老板,现在注册公司是不是急了点,你确信区里一定会把罐头厂给咱们?”
张云起道:“区里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到了晚上九点半,张云起离开了王贵兵家,王贵兵本来要开车送他,他摆摆手拒绝了,一个人下楼穿过龙景园罐头厂的职工大院,夜很深,月光很亮,寒风很冷,爬满常青藤的职工楼墙上有点点光亮,像万家灯火在立冬的夜里孤独摇曳。
不是很暖,有小孩的啼哭,街坊妯娌的争吵,路上的杂草已经很荒芜了,远处许久没有开工的生产车间铁门也已生锈,在这一路上,张云起遇到了好些推着木架子车回来的罐头厂职工,他们脸上的神情带着深深地倦狈,木架子车上大多是些红薯和凉面罐头烧烤之类的食物。
许是喝多了,张云起突然就觉得,那些生活优渥的人所向往的人间烟火,大概就是平凡人在穷困中的苦苦挣扎。
“张云起?”
听见有人叫自己,张云起扭头,就看见在坑坑洼洼的马路的不远处,有一个背着粉的女孩子,淡淡的月光下,她有一张莹白的脸蛋,清冽笔直的长发,是李雨菲。
张云起走了过去:“才下晚自习?”
李雨菲点了下头,有些好奇问:“你今天来你姐姐家做客?”
张云起笑了一下,点点头。
李雨菲又说:“不急着回家吧,走走?”
张云起说好。
李雨菲走在前面。
张云起跟在她身边。
他闻到了她淡淡的香味。
她闻到了他浓浓的酒味。
她侧着头说:“年龄还小,以后少喝点。”
张云起说:“有时候是想喝点,有时候是没办法,必须得喝。”
李雨菲淡笑,那样的神情在月光下极美:“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就像大人一样,对生活好像总有一种无奈的感觉,但是你平时给别人的感觉却好像你没有没有办法的时候。”
张云起笑:“你这是在夸我吗?”
李雨菲没回答,张云起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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