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胜听到皇爷喊自己,便慌忙把手中的握杯递到小太监手里,迅速站起。
那佘太监终于笑完,便抹着眼角泪先他们一步进了殿。柳经历带着陈大胜赶紧跟进去,入殿行礼,皇爷叫起。
等他们站起来,才看到那佘太监好像是生气了,正把几堆半人高的账簿,些许出力,负气般的丢在罗汉榻一边。
他这样?皇爷竟半点没生气,还笑嘻嘻的对佘太监说:“青岭受累了。”
说完皇爷又对张民望张大伴丢了个眼色。
张大伴的品级自然高过佘大伴,然而他却笑颠颠的亲自去倒茶,还双手给佘大伴奉过去。
佘大伴单手接茶,一气喝完,没有皇爷叫坐,就很随意的自己坐到了一边。
他今天看到陈大胜心情好,就又继续看这臭头,便又笑了起来。
皇爷看他高兴,更对陈大胜满意了,他张嘴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礼部尚书郑行云求见。
如此这殿内便瞬间安静,皇爷伸手拍下脑门,而那佘太监却站起来径直入了后殿,没片刻,他捧着一双棉袜出来,跪下亲手给皇爷套。
皇爷好像是不愿受他的伺候,脚还瑟缩了下,那佘大伴却说:“皇爷,这才是奴婢该做的事情。”
皇爷本来挺高兴,这下是彻底不高兴了。
他对张民望摆摆手。
那张民望迅速领会,转身也去了后面,没多久便双手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大托盘出来,将托盘给了陈大胜。
陈大胜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那既然是赏的,跪下谢恩总是没错的。
谢了恩,皇爷也没了说话的性质,便摆摆手打发他们二人离开。如此,柳经历便与陈大胜又磕了头,这才匆匆出来。
下偏殿台阶的时候,陈大胜一脸懵的又被柳经历拉到路边,给一位四五十岁,面目冷峻,颚下留三缕长须穿素服的中年朝臣让路。
听了一耳朵,陈大胜自然知道,这位就是那礼部尚书郑行云了,他微微欠身,郑尚书却龙卷风一样从他身边卷过了。
感觉很上火啊。
陈大胜本来想走,却发现柳大雅柳经历在温吞吞的整理袍子,还细致反复的弹着下摆不存在的灰……
不久,那殿内便传出来很大的声音,这声音没听过,想就是郑尚书了。
“……从古至今,民之生业皆自农耕畜牧,历代盛世之君竟无不重农!圣人治国曰,昔者圣明之君,虽法制不一,号令不同,然俱王者天下何也!必国富栗多……吾皇才刚登基,江山未稳,又何故日日辱人死谏去,又反复重提贱丈夫桀黠奴之事!!”
柳大雅吸吸气,伸手拍拍胸。
陈大胜不明所以,盯着地上的台阶想,就这七八个台阶,柳经历到底要下多久?
身后殿内又安静下来,不久便听到那位佘大伴竟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种笑声一听便不是好笑,可以说是刻薄至极了。
可方才的佘大伴却不是这样的,陈大胜不大会形容人,就觉着佘大伴这人,还是很温和可亲的。
“尚书大人太有趣了!一口一个圣人言,咱家不才,也是读过几本圣人书的!圣人么,不就是手里捧着几张蒸饼,都说自家饼香,成天卖嗓子吆喝自己写的玩意儿最花哨呗,曰来曰去不就是想在帝王面前买个好价钱么?那先人也说了,有恒产方能有恒心。
咱家是这些年是没出去过,却也知道的不少,从前住的华阳什么样子?现在却是赤地三千倾不见田舍人!见天喊来喊去,就你有理!就你声儿大?就你圣人曰的对?重开市肆怎么就错了?
你说来说去不就是前面那点儿旧玩意儿么?你也知栗多国富?国富也得送民归田啊!燕京庆丰城外聚着五万多的难民,户部想尽办法,才勉强凑出一碗薄粥与民果腹,这眼下立刻又是寒冬将临,尚书大人好大的口气!你是让这些饥民光腚露蛋,吸风吃屁腾云驾雾归乡吗!!”
“佘青岭!!”
“郑行云!!”
佘大伴哈哈大笑了几声:“你耐我何?断肠草煮的断魂茶,该吃的也吃了,该死的也死了!你恶不恶心?你这薄情寡义虚伪至极的贱匹夫,又穿什么缟素又来装的什么神伤!”
一个茶盏被人丢到了地上,那边刹那安静下来。
柳经历缓慢蹲下,又拉拉陈大胜的衣摆,陈大胜茫然的四处看看,也端着托盘蹲下了。
皇爷似乎是习惯了这种吵闹了,他摔了茶盏也不生气,倒是慢悠悠的来了一句:“可惜了,这玩意儿从竖胚到上釉彩~在前朝需价三十贯,就这一声响,没了!呵~我从前哪里知道这个!
当日朕!啊呸!老子从来就没想做这个皇帝!老子就是想出一口气……如意没了那日,老子气的跑到郡里喝酒,那天又遇到谭二,那小子那天也受了气,也喝了不少……后来老子说要造反,他就说,若有那建功立业的机会,必做老子的马前锋!哦……现在谭二也没了,谁能想到呢,就是一句戏言……就把老子架上火了!你们能不能好好的,不想见便不见,相互回避着就是……”
皇爷这话还没说完,一个圆胖圆胖的肉球就从殿边上滚了过来,人家也不走门,就双手对着偏殿的窗户一推,半个胖身体攀着,对着里面的人就大喊:“父皇万福!儿臣仿佛听到有仙兄来访,今日天晴日朗,可是我那阳德兄长来见?哎?”
皇爷都气笑了:“你,你在说什么啊?”
六皇子杨谦从窗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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