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怀青:“……”
若说于荫学为人。
爱投机取巧是真。
若说浪『荡』成『性』,则有些重了。
可若说他是个君子……
总像只开屏孔雀一样往世家贵女面前凑的君子,说成是君子,那得多昧着良心。
怀青正想着要不要为九殿下帮一帮腔,使他的话更加可信。
容渟抬起了眼睛。
他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轻缓好听,“燕先生恨铁不成钢,对师兄总有微词。”
怀青:“……”
把燕南寻的名头搬出来,即使面前站着的不是他主子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四姑娘,而是别的什么几姑娘什么几公子,换个人来听,肯定也会信。
不信的,去看一眼燕南寻对于荫学时吹胡子瞪眼的态度,也便信了。
容渟没受欺负。
姜娆松了一口气。
眉心稍微蹙了蹙。
方才她站的位置,能看到于荫学的面容。
虽然站在容渟面前很吃亏,容颜气质都矮下了一大截,可在常人之间,也算得上清俊。
……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看人的本事,果然还有待见长。
姜娆短暂地眯了一下眼睛,心里对于荫学再提不起半分的好感来了。
她那点微小的表情被容渟敏锐地捕捉到了眼底。
他的一双眼睛明明是在明处,却像是沉在夜『色』里,晦深如墨。
如同老练的棋士,扫视了整个棋局,确认了她信他的话,才缓缓启唇,言道:“他惯是会投机取巧的,说不定,会主动找你……”
很是替姜娆担心的语气,就差没直接把“离他远些”的叮嘱说出来了。
姜娆单是想象那个画面就一脸抗拒地摇了摇头。
她一向是遇到麻烦,能躲得远就躲得远、躲不开才迎头上的个『性』。
即使她现在对外不是女儿身,可这种德行有损的人,还是要离远一些啊。
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容渟不动声『色』,勾了下唇角。
……
下午,书堂内书声琅琅,外面,竹叶声沙沙的响。
姜娆掂得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顶着她爹义子的名头进书堂听课,只能给她爹爹丢脸,没有让人往书堂里添置桌椅板凳,在青山塾内,等着去购书的燕南寻回来。
直到天边的云染上了丝丝缕缕的霞光,她才看到背着一箩筐书的燕南寻踏进青山塾来,忙朝他拱手,“燕伯父。”
……
还是前两日那个的矮个子短工来容渟的居所,为他送来晚膳。
他一句话都不说,蔑视地将食盒往桌上一放,目中无人,转身就走。
容渟又被喊去抄写古籍孤本,寝居内留了怀青在。
怀青心想着今早已经把这事同姜娆说了,四姑娘是个有办法的,这回的饭总比上两次的要好了。
不料打开一瞧,食盒中米饭的分量不仅更少了不说,甚至粗糙的米壳与砂砾状的深『色』杂物。
像是煮米前完全没筛干净。
怀青执起食盒来追出门去,喊住了那个要往其他地方走的短工,“分量一日日小,我们认也认了,可今日这米,淘都没淘干净,叫人如何下咽?”
给下人的饭,都要比给九殿下的饭好。
矮个子冷冷看了怀青一眼,轻蔑而短促地哼了一声,“有饭吃就不错了,你闻闻这米香味,多好的米饭,闹饥荒的百姓连一口吃的都没有,你们还挑三拣四的,九殿下这架子,可真是大。”
怀青一噎。
霎时间想到容渟吩咐的话——
莫与人争。
若与人争,只会越抹越黑。
怀青似乎明白了为何宫墙内,容渟的名声会坏成那样。
即使是没与他接触过的人,都认定了他是个品行恶劣、无可救『药』的天生坏种。
人言可畏。
正在这时,怀青肩头被重重一撞,手中的食盒被撞翻在地。
矮个子自己撞了人,却拔高了嗓音先声夺人,“一点不合心意,就直接把饭给摔了?”
“哎呦,可真糟蹋粮食。”
怀青看着地上打翻的饭堂与摔碎的瓷碗,脸『色』涨青,百口莫辩。
有经过的书生停住了步子,怀青看着他们在看,害怕了起来,这些天容渟已经备受议论了,他冒冒失失出头,好像又添麻烦了。
他嗫嚅:“不是这样的,是你撞我……”
“怎么不是这样的?大家都有眼睛,都看见了。”
“啪!”
一道鞭声砸地而起,清脆响亮。
这鞭子差点就落到了矮个子身上,他被吓得身体一怔,回头一看,一个七八岁小童,手里执一条长长的软鞭。
小童旁边,是一年纪稍大一些,脸颊圆圆平平、身材稍胖的少年。
而燕南寻跟随在他们的身后,脸『色』微沉。
燕南寻为姜谨行安排上了一位文师傅,一位武师傅,他年纪小,手劲不足,使不动硬兵器,只能先学一些软兵器,文师傅一来他就喊头疼,也就武师傅能制得住他。
学了一下午鞭法,倒是颇见成效。
只是他小嘴一瘪,看着姜娆,有些愧疚于自己没完成阿姐交代的事,“我打歪了。”
这鞭子,本该直接落在那个矮个子短工身上的。
可这清脆响亮、差点抽到他身上的一鞭子,却把那个矮个子短工吓得不轻。
惊惶的视线丈量了一眼燕南寻与他的距离,相隔甚远,料想燕南寻并未看到什么,心里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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