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女举子进士及第,每年都有,但从来都是末第,何尝有过前十名这等佳绩,众人看向肖思思的目光顿时一变。
比预料中的名次还要好,饶是对自己高中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性情也一贯淡漠,肖思思还是被这巨大的惊喜砸中,气息不觉急促,胸口微微起伏,一贯神情冷淡的脸上也情不自禁绽出一抹笑意,刹那仿若冰川上的雪莲轻绽,冰清玉洁。
肖二郎肖宏高坐马上,对自己胞妹的绝色早已见识过太多回,可见这一抹猝不及防绽出的笑意,他常年玩世不恭的眼睛里还是不由掠过一丝惊艳,旋即翻身下马,玩味道:“阿妹,你小娘子一个就该多笑,别学阿兄常年冷着个脸,说不定姜公就是因为你太严肃,才不收你为徒。”
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语言中肖思思的痛处,脸上才将绽起的笑容就是一僵。
她愤怒地看向一天到晚只知道仗着国公府声望在外游手好闲的胞兄,冷声道:“你成天和李三流连花街柳巷,败坏英国公府的名声,你管好自己就是。”
他这个胞妹素来看不上自己,只将老大当兄长,可到底是一母同胞,在外人面前还算给自己脸面,怎么今天就突然冷声相对了。
被当兵部侍郎的阿耶打骂惯了,肖宏也不生气肖思思当众冷言相讥,就好奇肖思思怎么了,他下意识地拿手摸上下颌摩挲着,目光触及姜公身旁的刘辰星,眼睛微微一眯。
肖思思生得好,同父同母的肖宏自是差不哪去,其好友见肖宏高大俊朗,却还是一副坊巷恶少的痞样,不由暗自觉得可惜,国公府嫡长房嫡出二公子,即使嫡长子继承制下将来承袭不到国公爵位,可也是权贵出身,却荫门了一个闲差混着,现在连胞妹当面讽刺也不敢回嘴。
一念之下,也收回了对肖宏的关注,向肖思思恭喜道:“思思,男女举子同场竞技至今,还未有哪一个女举子在金榜前十夺得有一席之位,你可是开了先河。”
说话的正是发现刘辰星乃雍州解元的女郎,生父官拜正八品监察御史,官阶不高,但胜在御史职权大,又有清贵的好名声,顶着监察御史家小娘子的名头,在肖思思一众权贵好友之中倒也勉强能搭上话,只是少不了要捧着肖思思。
当下,这位监察御史家的小娘子,就轻视地瞥了一眼刘辰星,又道:“你这金榜第六名的女进士,可不是什么雍州解元就能比得上的。”
有因势不惜贬低他人来讨好肖思思的,当然也有因交情为肖思思说话的,只听肖思思身旁的另一女郎就接着道:“谁是珍珠,谁是鱼目,如今已经一目了然了,有些人就该有自知之明,将姜公弟子的位子让给真正有才之人。”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和肖思思交好的人即便家中权势不一,但至少都是肚中有些墨水的,为肖思思出头是为了友情,同样也是为了她们自己。
时人兴聚会,文人更是热衷于此,各种诗会文会不胜枚举,几乎每一天长安城里都有不下一处在举办诗会学会,也因此各种诗社应势而生,而肖思思身上才名大了,和肖思思一个诗会的她们才名自也能传得更开。
如是,一人话才落地,又一人已比喻深刻道:“常言名师出高徒,但何尝不是高徒耀名师?一个资质高的弟子,可以将名师衣钵传下去,更能让名师声望得以提高。思思,你的天资大家有目共睹,你的坚韧我们亦是知晓,在这里住了整整三年,姜公乃当世大儒,会知道谁才适合当他的弟子。”
这位小娘子不一般,一番话与其是劝慰肖思思,不如是说给姜墨听。
其中暗喻更是再清楚不过,选肖思思当弟子能让姜墨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一时间,这场二女争师的戏码,因为省试报喜小吏的到来,又起硝烟,众人不约而同地又看向姜墨,想知道姜墨现在的选择。
刘辰星也参加了今年的省试,姜墨是知道的,一老一少这已经走到宅院门口,听到报喜的小吏来了,都停下步子,转身看消息。
是以,肖思思身边一众小娘子的话,姜墨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但见说话女郎的神情间隐约有得之色意,他摇了摇头。
更大的声望吗……
姜墨目光悠远。
名利是一把双刃剑,它的确能带来诸多好处,让人在这条条框框的世上活得更恣意,但只是一味沉浸在名望之中,岂不是又被框死了,还如何心无杂物的写字?
姜墨看着在一众女郎簇拥中的肖思思,面上已然是在期待他的回答,神色间也有了几分笑意,他心中那一丝为继承衣钵的波动不觉平息,连带着对肖思思在农舍隔壁一住三年的欣赏和打动,都在这一刻没了。
收回看向肖思思的目光,姜墨转头看向一旁的刘辰星,道:“可还好?”
刘辰星听得心中一塞。
原以为有一道答的颇为不同些,只要保住余下四篇策文的水准,应该能确保上榜,所以考完后她就把心思移开了,这几日耕地又累得倒头就睡,竟忘了今日放榜。
不过现在好了,也不用去看榜了。
每年只有一个女举子能上榜,现在肖思思高居金榜第六名,那她多半是落榜了。
可她怎么就落榜了呢!?
刘辰星想不通。
策文算是她强项,结果最弱的杂文都过了,她却倒在了强项策文上,不应该才是,难道是因为她那道“大辟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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