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苍寺最高处的佛塔之中,明辞越闭目跪在那尊金尊佛像之前。
从小到大每一次出征前凯旋后,他都会在佛像面前静坐三日,这次也不例外。
但他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信仰者,不一会儿就睁开眼睛,仰起头,和他之前在朝廷上做的一样,与那位高高在上者对视,目光有些黯淡,没什么情绪。
幸好,佛像并不会有任何心声。
有人敲了敲门,“吱呀”一声推开了那扇厚重木门,是原明还有那个作为替身的假天子,即便来者是没有威胁的自己人,明辞越还是即刻走下了台阶,坐在了地板上的一块软榻之旁,软榻上躺着大燕真正的天子,纪朝鸣。
此刻少年正是昏睡着,没有了平时张牙舞爪的嚣张气势,浓密的睫羽耷拉着,朱唇微张,多了些乖巧文静的意思。
原明看着自家主子毫不避讳外人地伸出手,浮在天子咽喉上,又上移了一寸,落下,如逗猫一般摩挲着他的下颌,无声地彰显着所有权。
那人在佛灯下的阴影打落下来,完完全全将少年笼罩,犹如守在羊圈旁的一匹狼,豢养着,独占那只羊,可笑又令人胆寒。
原明看得有些呆滞,没过多会儿,天子的脑袋被那只手轻轻转了过去,面朝内侧,含义不言而喻。他连忙垂下头,见怪不怪,转头一看,身旁还带着天子□□的那人倒比他更镇定,早就移开了视线。
“武安侯还派人来找么?”明辞越开口,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嘶哑得几乎难以发声。
这几天皇宫中派来的侍卫翻遍了这边的山头,无数次『骚』扰灵苍寺,只是躲着这座最高处的佛塔,无人敢打破寺中禁忌,也无人敢想圣上就被藏匿在此。
原明点头,“这是第三天了,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放了一具裹着半片皇袍的尸骸在那儿,武安侯再怎么生『性』多疑,找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得不信了。卑职看他多半是假公济私,更多的是在找其子顾丛云的尸首。”
“我们有找到吗?”明辞越问。
原明摇头,“我们只能在半夜出去找,行动仓促,确实是连半点残骸都没发现,也可能是……烧干净了。”
他身旁的那人,身材瘦小,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张了张嘴,摇了摇头,示意明辞越爆炸当时,她在山庄外,顾丛云先行进去探路了。
明辞越点头,“辛苦黎姝公主,若来日想要归国,本王定助一臂之力。”
黎姝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焦急地摇了摇头。
明辞越却不再管她,他的视线甫一触及那张惟妙惟肖的天子面具,就皱着眉急着移开。
原明又道:“宫中还传来了消息,武安侯害怕夜长梦多,等不及了,登基大典就安排在明天,京城全面禁严封城,车马只准出不准进,圣上最好快些醒来,否则恐怕来不及了……”
得不到回应,他知道璟王这是下了逐客令。
原明与黎姝一同走出门,前脚甫一迈出,没忍住,将黎姝先推了出去,随后带上门,重重地跪了下去。
“恕属下冒犯,但是,殿下做了这么多,究竟,究竟是为了替天子坐稳皇位,还是……”
龙椅向来比人想象得更加诱人刺激,而人心又往往比自己想象得更加脆弱易变。
武安侯连亲生骨肉的离世都能抛诸脑后,更遑那么一段根本无法见光的感情。
毕竟登上皇位后,什么不能强行掠夺,包括身体,包括情感。
原明跟了明辞越二十多年,知道他并非表面那般温纯,『性』子很沉。但从未想过为了把毒瘤连根挖出,他能布置这样大的一盘棋,打破武安侯和太皇太后的均衡势力,偷换诏令,安排半路劫车,天子入寺,会易容术的替身入布满炸『药』的葬身地,造成天子假死,皇族纪氏没落的局面,将武安侯心中那只贪得无厌的馋虫彻底勾出,再迎天子回宫,正大光明清理害虫。
恐怕唯一的变数就是半路杀出自己送死的顾三公子,还有昏『迷』不醒的小圣上。
这一次,他真的看不懂明辞越。
明辞越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怀中的人,低着头,只应付了一句:“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原明浑身一僵,连忙一低头,道:“属下该死,属下什么都没有想,绝没有擅自猜测怀疑主子的……”
明辞越薄唇微微一张合,“出去。”
木门“吱呀”响了一声,又被关上了。
那一瞬,明辞越头抬也未抬,毫不迟疑,径直俯身,凑近了怀中的那朵唇。
他们不是第一次亲吻,无论是床伴还是什么没有明说的关系,天子都从未拒绝过他。
但这一次,他耳畔的那个心跳声猛然加强,手底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怀中的身躯一紧绷,那人的头没忍住地往旁侧一歪,躲开了他的唇。
他装作没发现天子的这一小动作。
男孩的演技拙劣极了,眼睛眨了又眨,又抬手『揉』了几次,才状似艰难地睁开,透亮的眸子望着他,轻声道:“皇叔……这里是哪,朕昏了几天了?”
“好吧。”纪筝甫一对上明辞越的视线,就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已经『露』馅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明辞越还是一言不发。
“朕可以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纪筝深吸了一口气,“说服朕相信你,朕就可以既往不咎。”
“不都听到了么,就是你听的那样。”明辞越抬手帮他拢了拢耳边的发,“怕了,生气了,怀疑了,后悔了,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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