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那个黑色正装的男人没有说话。
“你后悔了对不对!”辛娜焦急地仰起头,试图找出他脸上一点端倪,“是你犯的错对不对,不,你不能这么做——他会死的!他们不会放过他的!”
希瑞尔绝对安全的前提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当年那场事故的真相,不知道曾经荒唐的过往,不知道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熟悉者的真面目。他不能知道一点内情,而这正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
利安德尔比深渊更加可怕:“所以,告诉我那份名单。”
浑浊的眼瞳慢慢被绝望的神情所取代:“我不知道。”她那么痛苦地笑出来,“我本来就是该死的,我是什么身份——我怎么会知道那里面写的是什么。”
她从小就在艾丽卡身边,陪着她长大,陪着她嫁到英格兰。她像对待妹妹一样宠爱着她,像膜拜神明一样侍奉着她,很长的时间里,她所有的生命就只有这一个倒影,直到后来,有了希瑞尔。
她本来该死在当时的,飞机事故漏过了她,可所有人都不愿叫她活着,因为她是了解内情的——她知道的甚至比布莱兹还要多得多。然而莱欧克的老伯爵保住了她,那位阁下甚至都顾不上伤悲女儿与女婿的死亡,拼了命唯一想守住的只有希瑞尔。
辛娜肯对这漫长的囚禁妥协,因为她的罪孽一点都不比布莱兹少。甚至,公爵身后那些不肯罢休之人……是她拿着最不堪的一条事实亲自去游说的。
无辜者,局外人,肇事者,苦主,谁也不能指责对方,因为是他们一起织就的一张网,用这网蒙蔽了曾发生的一切。
利安德尔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没有相信她的说辞:“你是公爵夫人身边最亲近之人。”
“可我毕竟只是个侍女!”辛娜痛苦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利安德尔静静站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探进衣中,从胸口的夹层中取出一张相片。并没有立刻翻转过来,他拿着相片首先是投注以视线,很漫长的一眼,然后慢慢地才将相片正对着辛娜。
那是一张白色纹绣的沙发,后面的装饰是简洁干净的现代风,相片中的身影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镜头,浅蓝色的宽松衣服,鸦羽般柔软为曲的发束在左肩,颜容是那般俊美而优雅,便纵是扑面而来的冷漠木然都有了几分柔软的意味。
上帝啊——辛娜弯着腰,再次泪水纵横,却死死捂着嘴巴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她瞪大了眼睛,泪水糊了视野,却仍眨也不肯眨地看着相片,努力把他与自己脑海中想象的轮廓重合起来,眼睛像公爵,嘴唇像夫人……这是她的小殿下啊,她投注了仅剩热情的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已经长成了这样的模样,她流着眼泪,然后慌张地抬起头,语无伦次地喊:“他的眼睛,眼睛——怎么了,眼睛!他怎么了?”
“只是一点小意外。”利安德尔轻轻地说。
“他怎么可能发生意外!!”
利安德尔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看着这个人,然后慢慢地扯开衣襟,把相片又塞回了内层。
“把它给我,”辛娜颤抖着嘴唇,“把它给我!!”
她疯狂地喊道,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挣扎着站起身,扑过去想抢到相片,但是没走几步就摔到在地,她的猫凄厉地叫了一声,后退一步又走上来挨着她,一声又一声地叫起来。
利安德尔冷漠地注视着她。
“把它给我……”她抬起头,声音很轻很缓,可是咬字到像是带着神经质,眼神是那么痛恨又绝望。
“名单。”回给她的只有这一个词。
“我不知道!!!”辛娜声嘶力竭地喊。
魔鬼冷酷的声音没有一点动摇:“不,你知道。”
辛娜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她无力地摇着头,这样的可怜无望却换不得任何怜悯。
“那份名单当然存在,否则,老公爵就愧对他的睿智了。”
“如果没有留给继承人最大的筹码,他怎么能甘心去死。所有意外在他那里都不会意外,而是必然,他从很早以前就在忌惮着那些人了,不是吗?”低缓的声音就像寂夜的海洋深处那柔谧的波浪,轻柔优雅,却如同恶魔的低吟般蛊惑又尖锐,“他代表着那么多人的利益,死的那么突然,那么可惜,当然不会有人罢休。哪怕是我们尊敬的女王,也不能改变这场错误。可是他们抓住了命脉,用你的小主人逼迫你们——对于你们来说,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所以你们用老公爵的名誉与之后会导致的所有政治影响为筹码,说服了整个团体对此保持沉默。可是,当时显现出激愤的,并不是所有的人,对不对?那张名单上,还有的人,一开始就潜藏起来了,对不对?”
辛娜连牙关都在战栗:“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利安德尔冷冷道,“因为布莱兹知道。”
他的眼底蕴沉着极深极深的墨色,仿佛暴风雨前雷霆交加浮沉可怕的云层,恍惚叫人以为那里面已经不存在任何人x_i,ng的光华。
“你的恋人是怎样用毒-药结束的生命,你不想知道么?”
那声音也像是霹雳般打下来,跌倒在地上的老妇人用手死死捂着耳朵,还是无法阻止那种几乎要叫人窒息的痛苦,“不可能……不可能……”她重复着,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淌落下去,一滴一滴打在灰扑扑的裙摆上。
“你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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