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不住秦钟的一再打探,贾环含含糊糊地说了一些祁潜的情况,听得秦钟亦是仰头长叹,说:“弟弟啊,不是我说你,秦王当然是好,可是,他就好比是天上的月亮,高高在上,一般的人谁够得着啊?当然弟弟你不是一般的人,可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维系比你想象的还要脆弱,就我家那大傻子那样的,还多少人惦记着呢,何况秦王呢?你这可是自己跳进了荆棘丛里,自讨苦吃。”
贾环的好心情都给秦钟的一番话说没了,闷闷不乐地散了席回家,盥洗了上床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腾了许久才在堪堪天明的时候囫囵睡了个浅浅的觉。
昨儿晚上因为贾环回来得晚,府里的人大多睡下了,贾环还没觉出自己和昨天相比已经是大不寻常的待遇,今儿一早起来,贾环按着贾府的规矩去给贾母和贾政王夫人请晨昏礼时一路走去,贾府所有的人都是老远见了贾环过来就立正站好,然后堆出几乎要把脸笑烂的讨好笑容来,没话找话地对着贾环嘘寒问暖。
好容易到了贾母的正房,给贾母请了安,贾母也是用一种慈爱到惊悚程度的眼神笼罩着贾环,说:“环哥儿这会子可是要去宫里和那皇太孙殿下玩吗?今儿风大,可要多穿一些。”
说着,贾母便唤了鸳鸯过来,吩咐说:“把那一件雀金裘的斗篷拿来给环哥儿穿!”
鸳鸯忙答应着去了,一会儿转身回来便取了一件孔雀毛拈着金丝在羽缎上制成的大毛斗篷来。
贾母笑着说:“这个是先皇赏给你太爷爷的,原是俄罗斯国进贡来的,当时仅得了五件,有三件先皇留着赏了当时的几位宠妃,另外两件,一件赏了你太爷爷,另一件赏了当年的深受圣眷的英国侯。”
贾环忙辞道:“这么贵重的东西环儿怎么敢当?还是老太太自己收着吧。”
贾母将贾环拉过来,用满是老年斑的手在贾环的肩膀和背上婆娑抚弄着,简直要激起贾环一身的j-i皮疙瘩。贾母一边摸还一边“慈爱”地说:“你这孩子长得这么单柔,看着就可怜见儿的,今儿起我就多疼疼你吧。”
鸳鸯在一旁帮腔说:“老太太可真是疼三爷啊,这斗篷宝二爷来要了好几回了,老太太都不肯给,偏今儿一起风,就生怕三爷吹风着了风寒,巴巴地叫我从一堆大箱子里翻找出来的。”
贾环在心里吐槽说:您可千万别疼我,你这么个疼法,弄得我喉咙疼,想吐啊!
贾母被鸳鸯这么一说,越发来了兴致,又说:“环哥儿屋里的摆设该换换了,昨儿皇长孙殿下说了,他是要时时来咱们府里找环哥儿的,不弄得体面点垮了咱们府里的面子!”
说着贾母便开始一一安排起来了:“把往日收着的一整套成窑五彩小盖盅和一套五个的芙蓉白玉杯给环哥儿那屋里送去,殿下来了要喝茶,没个好的茶具怎么行,对了托盘也得换。还有前儿江南的甄家送来的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给环哥儿房内摆着好看,和一个玉兰鹦鹉镏金立屏换着摆……”
这时,正好贾宝玉身后跟着贾探春也进来给贾母请安,贾母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你们俩来了,先在一旁坐着吧,等我把事情说完。”便有唠唠叨叨地数了起来:“……床也好换一架,家里没有现成的,叫凤哥儿赶明儿去定做一张,要紫檀木或是花梨木的,最次也要是酸枝木,然后,床上的帐子我这里有现成的,那一顶月白色云丝锦缎、上面绣着许多水墨字画儿又雅致又素净,正适合哥儿用……”
听得贾探春咬着下嘴唇,头垂得低低地只盯着脚尖看,心里十分羞愧,往日大家把环儿往脚下踩她这亲姐姐只是袖手旁观,现在贾母这些老人j-i,ng、变色龙见贾环连着被林如海、皇帝、乃至皇太孙等贵人赏识,就一个个凫上水去了。只是她这姐姐却委实没脸面和她们一般见风使舵,也赶着环儿讨好,就是实在想要讨好,她能有什么好东西可拿来讨好的?
这边贾宝玉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十分挂不住,他何尝被人如此轻视过,还是往日里见天儿把他往怀里揉搓着的贾母?贾宝玉忍不住张口,撒娇一般拖长了声音喊:“老祖宗……”
贾母蹙眉盯了他一眼,说:“宝玉,你一日大似一日的了,有些规矩该知道,纵然在家里大家容谅着你,到了外面岂有不招人说的呢?也难怪你在外面要得罪人,给咱们府里招祸。别的我都不说,就说刚才,我一个老祖母在这里说话,你就混c-h-a嘴,可是大家公子的规矩?也不知你娘是怎么教导你的?”
贾宝玉眼里的泪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因为他一贯是粗心大意,没带帕子,又不想叫人看见自己在哭,便用袖子去抹泪,贾母越发嫌弃地说:“前几日才做的新衣裳,就拿袖子去擦眼泪,糟蹋衣服不说,还跟个码头上卖苦力的挑脚汉一般!行了行了,你出去吧,去给你母亲请安去。”
贾环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完全处于失语的状态了:卧槽!这可真是“前倨后恭”的这个词语的倾情演绎啊。想当年这死老太婆是怎么对我的?不过是皇长孙祁沛昨儿来这里晃了一圈,我在府里的地位就神十升空一般,要是我明儿把祁潜牵了来这里兜一圈,那就更不知道这贾老太婆为首的一群势利鬼要怎么奉承了?
贾母轰跑了贾宝玉,又转头笑眯眯地说:“……刚才说到哪里了?对,床要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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