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缠绵病榻时,皇帝才四岁,还不曾被立为太子,另有两位皇子更是在襁褓中,能不能立住还不得知。朝中不少想要从龙之功的大臣们,嚷嚷着“国赖长君”,劝说先帝立这位九王爷为太子。
当日,太后侍疾先帝榻前,发现先帝真的被众臣说得心思浮动了,她与先帝多次彻夜长谈,分析了种种利弊,才让先帝下定决心,立下了皇帝为太子,并且为了稳定朝局,指定了谢氏女为太子妃。
先帝临终时,要求榻前的太后发下重誓,日后只要九王爷没有犯下谋逆大罪,太后皆须网开一面,饶他不死。
先帝崩卒,皇帝登基,先帝入葬没几日,太后就给了九王爷一个幽王的封号,打发他到幽州就封地去了。
幽王与皇位,曾经只有一步之遥,偏偏那一步,他没能跨过去,从今往后,君臣之间,就是天壤之别,他心中的那些不甘心,种种意难平,太后自然明白,所以她在幽州,在幽王府布下了不少棋子,监视着幽王的一举一动。
幽王在幽州的苦心经营,太后自然知道,不过多年来,她始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往死路上狂奔不回头。
“逆王案”事发前,她早就收到了幽州方面传来的密报,知道幽王要在皇帝秋狩时发难。为了达到目的,她没有通知皇帝这个消息,而是采取了外松内紧的做法,既要保证皇帝的安全,又要拿到幽王谋逆的切实证据,顺便将那些别有心思的人,一起了断。
她做了多手准备,想要竭力避免有个万一。偏偏天不遂人愿,最后真的有了万一。
那日行猎时,因为各种意外,皇帝脱离了大部队,身边只剩下了几十人守护,才被人抓到了机会,陷入了绝境。
只能说人力有时穷,天意不可违。
太后当时考虑整个计划的时候,条理很清晰,取舍很明确,手腕足够硬,心也绝对够狠,但是现在,她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原以为皇帝至少要过个几年,才会对此事有所疑虑,那时候皇帝心性俱已成熟,处世也已圆滑,就算对那件事心存不满,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过激反应,没想到才过了短短数月,皇帝就开始起疑。
不幸中的大幸是,皇帝目前还只是私底下有所怀疑,虽借着行刑的机会,派人去了趟幽州,倒还没有抓到什么真凭实据。
若真的被皇帝抓到了什么把柄,以皇帝现在还稍嫌幼稚任性的脾气,除了像现在这般,凡事要在暗地里和她唱反调之外,恐怕连这表面的客气都难以维持下去。
此事到了今日这般田地,太后不知道是该庆幸她把皇帝教得太好,还是要头痛她把皇帝教得太好了。
“太后多虑了。”沈莫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打马虎眼。
既然当日太后选择了那条路,就该估算到皇帝知晓后的反应,到如今就算后悔,又有何益?
“皇帝对哀家心存不满,哀家可以理解,但是这不是皇帝可以不顾皇室颜面,任性胡闹的理由。大统领作为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无论如何也该好好规劝皇帝一番。”
太后可以容忍皇帝在朝政上收缴权力的动作,却不能接受皇帝在私事上任性荒唐至此。皇帝明知此事做得很不妥,却始终不肯听人劝,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像市井之徒一般耍无赖,简直是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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