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积攒下的火气需要发泄口,朵颜三卫失去的财产也需要找补。永乐帝更可借机将朝中的矛盾转嫁出去。
马上就要和鞑靼打起来了,立皇太子和迁都再不是满朝文武关注的重点。
武官不论,就算是喜欢在朝堂上喷口水顺便群殴的文官,面对外敌也能暂时拧成一股绳。
孟清和又一次见识到了永乐帝的厉害,也刷新了对朝中文臣的认识。
偶尔不着调,喜欢找人掐架,一点j-i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上疏弹劾,但在大事上却不会拎不清,遇到外敌更是不会低头。
这就是大明的风骨,民族的气节。
孟清和曾一度看不上朝中的文臣,尤其是真实经历过靖难,见识过建文时期的朝臣之后。即使嘴上不承认,心中也不免产生一些想法。
但是,随着阅历的加深,他的这种想法却不断被打破。
深吸一口气,这就是大明。
矛盾,却又让人敬佩的历史朝代。
现如今,孟清和关心的是,如果真和鞑靼打一架,互市还开不开?如果抢下了鞑靼的草场,朵颜三卫是否会北迁?
孟清和心中有许多疑问,没人商量,只能通过书信写给沈瑄。没等到沈瑄的回信,却接到宫中旨意,天子御驾离京,不日将抵北平。过北平后,还将巡视开平诸卫。届时将驻跸大宁。
接到这份旨意,孟清和半天没说出话来。
永乐帝五出塞外,莫非要提前实现?
第116章 天子北巡一
永乐元年五月,天子御驾北巡。
出发之前,朱棣连续两日在华盖殿宴请宁王朱权,谷王朱穗,周王朱橚和辽王朱植。
继周王和谷王之后,宁王和辽王的封地也终于有了着落。宁王改封江西南昌,辽王落户荆州。从北到南,跨越数省,纵有不适应,朱权和朱植也不敢抱怨。
万一皇帝怒了,把封地再收回去怎么办?
宴中,朱棣举着酒杯,红着眼眶,一边和宁王等叙说兄弟情,一边哭穷。
不是做哥哥的不仗义,实在是国库空虚,皇帝家也没余粮。
自去年开始,河北山东就闹饥荒,直隶淮安及安庆等地又是蝗虫成灾,鬻儿卖女者众。赈灾粮不够,还要从附近卫所调给。刚缓过一口气,鞑子又来找麻烦,军费是个大问题。
事已至此,当真是没有多余的钱来为兄弟们兴建王府。
所以,各地的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或是按察使司,挑一处先住进去吧。当然,改建装修的费用朝廷还是会出的。
为了国家,为了社稷,兄弟们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全当支持为兄的工作。这份情谊,为兄肯定记着。
话落,举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宁王等人还能如何?话说到这个份上,反对抗议都不会有效果,只能老老实实的点头,端起酒杯,真诚表示,陛下有令,臣一定遵从。甭管是三司衙门还是前朝建筑物,总之能遮风挡雨,不是高危建筑就成。住哪不是住!
一切只为能早些离开京城,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生活实在太过压抑。终日困在王府中,吃饭睡觉都不踏实。
朱权等人很识相,朱棣很满意,大方承诺,装修费用绝对不会吝啬,工部派去的官员和工匠,尽管差遣。还在宴后赏赐四人宝钞万贯不等。
反正不需要准备金,钞票可以随便印。
票面价值和实际购买力不符,完全不在朱棣的考虑之中。
人无完人。
在打仗和处理国事上,除了作古的朱元璋,几乎无人能出朱棣左右。遇到金融问题,朱棣却和他老子一样,隔行如隔山,容易犯错误,在乱印钞票一事上最为明显。
孟清和曾想提醒一下朱棣,奏疏写好,却又被他自己压下。
他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去提醒皇帝?
对错与否暂且不论,在一力恢复太祖成法的永乐初年,质疑朱元璋亲自定下的宝钞制度,想砍头还是扒皮?没有万全的把握,会危及脑袋的事情坚决不能干。
孟清和之外,朝中并非无人注意到宝钞存在的隐患。
元朝也曾发行纸钞,可元朝的纸钞有发行准备金,有官府信用凭证,是可以兑换金银的。
宝钞则不然。朱元璋立国之后,严格限制金银在民间的流通,别说用宝钞兑换金银,连铜钱都兑不出来。
这样的纸钞不贬值,那才奇怪。
尽管宝钞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有一点好处,随用随印,想印多少都成。当成给藩王和朝贡使臣的赏赐,成麻袋的发,皇帝一点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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