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弥吐出一口烟:“我都忘了我与你说过什么了。”
“你说,这世间,唯不可贪得的便是人的信仰。”
苏弥微微阖上眼没再说话。
驺吾继续说道:“人类的寿命真是短暂,事事更迭也总是猝不及防,于我不过一瞬,可这片土地竟已烽烟四起,加之三年大旱,那金裹的时代竟已满面疮痍。我念及那末代小皇帝虽贪图享乐但终究是那人的后代,便想帮他一把。”
“可他竟说我是凶兽,是我将战争和旱灾带来的,将他的昏庸无用都推到我身上。他下令拆了我所有的庙堂,征重税筹金说要捕杀我祭天,百姓日子本已难过,他此举几乎将许多人逼上了绝路。可那些钱呢,他拿到手中又造起了一座座金宫室。”
“我去钮祜山央求那位会降雨的大人,雨终是落了下来,我到那江面又走了一遭。有人看到我,欲举起弓箭,连旁边的孩童都向我大喊着怪物凶兽。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岸边怒目相待的人们,雨停了,我便转身离开了。”
“那场雨啊,也洗尽了我最后的庇佑之心。”
“听说那朝代,没过多久便也亡了,可那又如何呢,都不再与我相关了。”
“我又是独自行于这片土地之上,却不再除恶,只是冷眼看着众人生死与我无关。直到近些年,许是太寂寞了,也许是这人间再无当年半分影子,我便化作人形生活其中。倒也觉得有趣。”
“你能想通便好。”苏弥打了个哈欠。
“想通?想通什么?”
“自愿庇佑便应无所奢求,无为碌碌也自得其乐。你不因人信仰所生,便也不会因信仰泯灭而死。你依旧是忠义之兽,只是不再忠义于人类罢了。”
“你百年间依旧不食任何非因老去而死亡的r_ou_类,对世间心无仇恨且仍懂恩谢。驺吾所生之本便是如此不是么。”
驺吾看着懒散地半摊在那里的苏弥,稍稍愣住。而后侧过头,微微红了眼眶。这百年间他所寻找的,所期盼的,所不安的忽然都有了答案。
他只是在那之后忘记了,他本是驺吾,生而不过是灵兽。
人类贪婪而无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贪求着被供奉的喜悦,被信任的满足,甚至认为是自己一人护佑了人间。自大而贪得,真是可笑极了。
“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就是有点烦人。”
驺吾吸了一下鼻子,嗡着声说:“比你强多了,这么多年还这么糙。你这样的,在现在人类生活里,就是个大米虫。”
“呵。”
“瞧瞧你这态度,”驺吾两手叉腰,“早知道中午就当着小石屿的面把水芹全倒你碗里。”
苏弥脸色僵了一下:“以前那些吃食现在都没了大半,怎么就这么个玩意还没绝种,跟以前一样难吃。”
“谁逼你吃了,”驺吾气哼哼地说,“不是给你盘r_ou_么。”
“我也没想到小家伙还挺能吃,看他平日里那点吃食,还以为他能剩半盘呢。”苏弥低头看了看睡得很沉的石屿,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
驺吾也挪了下屁股,凑近石屿,想伸手戳一戳石屿的脸,却被一个烟斗啪地一下打开了。
“你怎么还这么小气吧啦的,”驺吾控诉着,“我就是好奇。”
“他就是普通的人类,”苏弥重新点上烟,“你好奇,就摸摸自己的嘴巴子。”
驺吾偏过头,表示不想和苏弥说话。不过没过一会,他便自己支着下巴,看着缩成一团睡在苏弥身侧的石屿,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现在想想,我有什么可怨的。小石屿当初怕是更难受吧。毕竟……”
“万事皆有因果,于他而言,这样很好。”苏弥的语气淡淡地,并无太多情绪,但却意外得显得有些柔和。
“你这懒散随意的x_i,ng子这么多年也不改改,”驺吾坐起身子,“以前便是这样,一直到最后才见你有些神色落寞。现在还是如此,你就不想与他把话说明?”
苏弥听着驺吾的话,摩挲着手上的碎石扳指,侧过头看向石屿。
虽已是成年人,但青年的眉眼依旧带着些少年的秀气。虽平日里少言x_i,ng子乍一看去还十分冷漠,但此时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撒下一小片y-in影还微微煽动着。一双手稍稍攥握,大半张脸缩在自己的臂弯里,像个小孩子似的,十分乖巧。
他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活了多久了,这世间发生的事,大多他也都忘了。
可唯独这人,他等了百年,又找了百年。
“他不懂便算了,我知道就好。”苏弥伸手在石屿那有些蓬松的头发上摸了摸。
“嘁,你就是懒。”驺吾别过头轻声吐槽了一句,不过他看着苏弥和石屿也不自觉的心中软了一下,这两个人,终究也算是幸运的吧。
“你这些年都住在这里?”苏弥问道。
“住了三四年吧,我发现现在人类好玩的东西可多啦~”驺吾似是说到了兴奋的事情,眼睛一亮,语气又回到了大型少女的状态。
“你这也有电视啊,可以看电视剧的,晚上八点,嘤嘤嘤真是太感人了。dà_boss被刘大一枪打死,啊啊啊啊啊,刘大真是太帅了。”驺吾捂着心口,兴奋地说道。
“除了这个,有别的有趣的么。”苏弥无视了大型少女的花痴现场。
“啊……别的啊,游乐场?海洋馆?电影院?我还觉得都蛮好玩的,上次和隔壁的大黄一起去的,还有人给我俩拍照呢~我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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