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采和低头看了看,忽然拍手而道:
“你给我做一双鞋子吧。”
幺女面露难色,微微低下头:
“我……我不会女红。等我学……”
“那便定下一年之约,明年今日,以鞋换药方。脚踏美人鞋,夜来不解衣……”蓝采和敲着板子哼着曲儿,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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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蓝采和再过江南之地,到一酒家吃酒时忽被人拉住。
“你去年未与我说你脚长几寸,我怎么做鞋?”
蓝采和循声回头,眼前的是去年药馆的幺女,小丫头今年似是长高了些,可x_i,ng子倒还真是未变,倒似是更泼辣了些。
他轻笑出声,那个约,若不是今日见,他早就忘了,难为这丫头还记得。
“我也不知自己脚长几寸,约莫顶得上四五个犬掌吧。”
“哪有人好端端地将自己与狗比。”幺女与他对坐,掩着嘴笑着说。
“人矣犬矣,两目一口,饥来吃饭渴来饮水,有何差。”蓝采和端着酒碗晃着身子说。
“你这人,还真有趣。”幺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宛如新月。
“不若你就随意做吧,”蓝采和喝了一口酒,“若穿不上我便挂身上。”
“鞋子不穿那还有什么用,”幺女嗔啧了下,而后似是想到什么忽然说道,“对了,我带了纸,你踩在上面,我拿笔拓下来不就好了。”
幺女拿出一张宣纸,蓝采和赤足踩在上面。幺女拿过一只毛笔,蘸了点墨勾着蓝采和的脚边画了一圈。
狼毫笔毛扫过脚侧时有些刺也有些痒,似是春日的棉絮裹在猫爪上挠着心尖一般。
蓝采和微微垂目看着幺女,小丫头耳旁别了一朵看起来是刚摘下不久的半开的山茶花,倒似比枝上的那些更红。
“好了。”幺女拿起那张纸,收到了布包内,“明年再见时你可要准备好药方了。”
蓝采和目送幺女离开后付了酒钱也离开了。出门时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蓝采和赤足踏在地上,晃晃悠悠地哼着:
“雨来欲来,洗墨去,来年春花可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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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再见,烟雨连绵,蓝采和撑了把破油伞路过药馆,身上衣襟s-hi了大半。幺女看到他,将他叫住:
“喂,进来避避雨吧。”
蓝采和转了转手上的伞,站在雨里,笑眯眯地看着幺女:
“好一场春雨润万物,落得总角小女结发及笄,比得春花愧不如。”
幺女脸微微一红,羞恼道:
“你个痴子,便在外淋着雨罢。”
“在这雨中我可没办法试鞋。”蓝采和继续笑道。
幺女虽脸上还有些羞恼之色,却将鞋子拿了出来。
蓝采和走到药馆门口,将油纸伞放在了一旁,自己却也没进屋,就坐在门槛上房檐下拿起鞋,套在脚上,可是……
“这鞋子看来我只能挂在身上了。”蓝采和笑着指着自己的脚,鞋子小了不少,脚并不能全都塞到鞋子当中。
幺女一把抢过鞋子,微微红着脸说:
“我……我再给你做便是了,去年回家时下起了雨,纸都s-hi了,上面的墨晕开……”
幺女似是怕蓝采和不相信一般,还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纸。那张纸的边缘已经有些卷着毛边,上面勾勒的他的脚印也模糊得一塌糊涂。可那张纸却很平整,只有整齐的两道折痕。
蓝采和不知为何,忽然也有了些窘意,他不知这感觉因何而来也说不清这感觉代表了什么,于是稍稍侧过头说:
“你若是要药方,我写给你便是了。”
“不行,”幺女站起身急急地说,“说好以鞋相换,那就要遵守诺言,我才不会白白拿了你的药方。我刚看清这鞋子小了几寸了,明年一定给你做好。”
外面的雨停了,蓝采和拿过一旁的油纸伞,又撑了起来。
幺女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问:
“这雨都停了,为何还要撑伞啊。”
“天不落雨人落雨,落得池水起潭水乱,我携伞一把,为己挡红尘。”
幺女歪了歪头没大听懂,但眼睛却笑得弯弯:
“这世间定没有比你更有趣的人了。”
蓝采和晃着油纸伞踏着歌走了,心里却想到:有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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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年,花灯初上,蓝采和提灯一盏,打着板子在桥上唱曲儿,许多人都围在他身侧,有的扔给他铜钱有的拍手叫好。原本窄小的桥显得更为拥挤,人和人都挤在一起,好不热闹。
待一曲唱完,人纷纷散去,蓝采和低头捡起一枚铜钱时,一双绣鞋踏着青石板出现在他的眼前,抬头看去,正是那幺女携灯站在了他的身前。
幺女似是又长高了些,原本圆圆的脸现下也清秀起来,脸上涂了些脂粉,在灯光映衬下到有了几分妩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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