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真是奇妙。
相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回答道: ‘‘是啊,洪先生是有名的诗家词客,只是脾气太傲太古怪了些,所以才一直不得志,只在我们的队伍里混。 ’’
胤礽又皱起眉头: ‘‘你们是什么队伍?’’
相思知他不喜听人自轻自贱,忙行礼道:
‘‘是相思说错了。
胤礽知道这时候人的思想就是这样,也没指望他立即能扭转过来,没再说什么,只淡淡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去吧。 ’’
相思知道他这么说就是应承照看的意思,忙谢恩,倒退着走了几步,才转身离开了。
胤礽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待他离开,胤礽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有些担心地上前禀道:
“爷,万岁爷对朱典、赵执信、翁世庸等人的处罚已经下来了,俱是被革职,永不起复。 ’’
因为天气炎热,胤礽见相思是在御花园的一个临水的凉亭上,亭边白石生苔,绿柳拂池。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官服也难掩一身fēng_liú意态,眉目天生的含情带笑的年轻文职官员恰好拂开柳枝走过来,闻言微微笑着接口道:“可怜一夜《长生殿》,断送功名到白头。”是康熙二十六年的探花沈延文。
胤礽看见他并不吃惊,这人今年南巡回来已经被康熙拨给他做侍读,算是他的门人了。
从太湖脱险,胤礽一直派人在查陈慕主仆的身份来历,因为什么也查不出来,倒是亲眼见过他和沈廷文相识,老康当时便派人去审问过沈廷文,只是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沈廷文说幼时见过沈慕在离家乡上山的一座小庙里跟着老和尚习武,因此相识,但也好几年没见了,不清楚他在做什么。
老康派人去查,确实有那么座庙,也有那两个人,只是庙已经废弃好几年了,人也不知所踪,沈廷文的话又没有破绽,只得罢了,但不知为何又把沈廷文拨给胤礽用。
胤礽觉得老康这件事干的很诡异,就算他查出来这沈廷文身份来历绝没有可疑之处,也没有能力威胁到胤礽,但冷不丁拨给他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就算没危险,可他和可疑人物关系更可疑,难不成还要他用?
这个人整天闲着没事就对着人抛媚眼放电,能有啥大用啊?
43.月移风动竹,疑是故人来
救洪升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且以他在文坛上的地位,老康本来就不大可能真杀他,现在还处于老康笼络读书人的时期,对这些真有几分才华,只要不是十恶不赦,老康都不会真的动。
但是那几个被政敌抓住小辫子的官员就要倒霉到底了,公开作出这种没脑子的事,老康就是想保也保不住,顶多留下他们一条小命罢了。
胤礽本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跟康熙报备了一声,让底下人去跟有关人员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别为难那些优伶们和洪升,谁知去打招呼的回来却带回来了 一个消息:唱戏的优伶们多是各班各社里的名角,多半有王公贵族们护着,吃的苦头还有限,但洪升却被严刑拷问了,几乎奄奄一息。
胤礽开始没明白过来写一出戏有什么好拷问,问了拷问的内容,才吃了一惊:刑部的主审人员竟然认为《长生殿》是借离合之叹,怀念故国!要洪升交代与他同作此戏的同伙名单。
这分明是想兴文字狱了,牵连起来不是小事,一问主审官的名字,是齐尔根,顿时明白了,这次被抓住把柄的朱典、赵执信、翁世庸等都是以徐乾学等人为首的南派汉人官员,而齐尔根则是北派以明珠等为首的满人官员。
明珠按照这时官方的话来 ‘‘已失圣宠’’,倒台时攻击他的官员罗列了他‘‘十大罪状.’’,款款都欲置他于死地,但是老康念着他在平三藩、收台湾时的功劳,没真把他怎么样,只是将他削权贬官。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马大,他十多年把持朝政的根基不是盖的,满人官员仍然隐隐以他为首。
胤礽想通了关节,不由暗骂他们蠢:江南的士心刚刚收服过来,正是多加恩德以抚慰的时候,这时候搞这个文字狱,不是让老康一番心血付诸东流?这是跟皇帝对着干,明珠不像这么傻的人啊,怎么这几年昏招迭出?还是底下人自己的意思?——或者,是老康这几年对南人表现出了太多的倚重,让这些人开始沉不住气了?
但无论如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不是能随便c-h-a手的时候了,胤礽作为一国储君,态度表现十分重要,稍不经意就能被有心人利用了去,而他是绝对不能卷入南北之争的,他必须站在所有人之上,把握全局。
他猜老康现在的意思是,闹吧闹吧,闹到了一定程度正好由我来施恩,让天下人尤其是南人感激皇帝的圣明仁慈。
或许是总是不把自己完全代入这个时代,旁观者清的缘故,胤礽看老康的心思总是清明无比。
其实他自小就猜度别人的心思百不失一,只是生x_i,ng散漫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罢了,穿来清朝这几年,生存环境更是逼的他人心通透。
因为这个缘故胤礽没有直接再c-h-a手洪升这件案子,果然这案子愈牵连愈大,南派官员和文人名流几乎被牵入大半,最后被呈到老康的案前。老康似笑非笑地问胤礽: ‘‘胤礽怎么看?”
胤礽瞄了一眼折子,不在意地道: ‘‘不过是文人弄笔罢了,何至于此?’’
老康笑道: ‘‘胤礽说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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