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家具都盖着白麻布,顾疏把它们一一掀开,色调大致和之前接近,蓝灰主打,虽然朴素了些,但确实都干净整洁。中央有一张单人床,旁边是一个长书桌,对面放了一条大书柜,里面密密麻麻的各种书,非常符合顾疏看一本查n本的挑剔x_i,ng子。门正对的方位,摆着一个新供桌,上面倚墙摆着个相框,相框中一个年轻的女人,相貌与顾疏不大像,只有眼睛一样狭长,瞳孔黑白分明,在顾疏是沉稳淡然,在顾疏母亲身上却显得纯净无暇。
两人从塑料袋里把东西拿出来,挑了三根短香c-h-a进香炉,再摆上几个水果。顾疏开始烧纸钱,火光照得他脸上明明暗暗,让殷朝暮错觉其实顾疏很怀念他母亲、也不像他说的那么不好。虽然之前就隐约感到顾疏对他母亲感情很复杂,谈不上孺慕,似乎某种程度上还有些嫌弃……但看到顾母自己住小屋把大屋让给儿子的样子,恐怕这一对儿母子,其实对对方来讲,都很重要。
顾母希望自己的理想能由儿子完成,她死前尚不知儿子右手废掉的消息,也不晓得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顾疏在火盆中烧完纸钱,直起身冲母亲相片鞠了一躬,然后沉沉开口:“妈,今天是你离开的第四年整,我现在身高接近一米八了,每天吃饭都很好。苏导他们很器重我,今年演了一部《重耳》,虽然不是主角,但还算小有名气,同事也都好相处。正在拍另外一部剧,等拍好了我放给你看。之安阿学他们都挺好的,嘴上骂来骂去,其实都很关心我……”
殷朝暮站在后面静静听着,顾疏声音不算压抑,没有臆想中那样过于伤心,反而像顾母还在一样简略地说了说自己近况。然后他听到顾疏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小小的骄傲。
“妈,你儿子现在住的起大房子,开得起好车了。还有很多人是我的粉丝……妈,你开不开心?”
看不到他的脸,所以没办法判断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继续说:“……所以你看,儿子不做画师也一样活的很好。妈,当初我曾经恨过那个害我废了手的人,也是因为不能成为画师……现在我不恨了,妈,你也原谅他,好不好?”
殷朝暮颤了下肩膀。他知道顾疏虽然是说给他母亲听,实际上是在讲给自己。他还知道,顾疏带他来这一趟,大概是看出自己对于四年前的事仍存有心结,才刻意来此代替母亲表示原谅。
何苦……这么委屈自己呢?
画师的梦想,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不然又何必要教给木木……
嗓子似乎被哽住了。殷朝暮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作为回应,但他说不出话来,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疏。
顾疏……
他没说话,站在供桌前的人又开口:“妈,虽然我曾经很瞧不起你为个男人闹到这种田地。但如今我遇到了一个人,今天把他带过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想让你为我们做个见证。”
灯被“啪”地一声关掉。
“你……”殷朝暮在骤临的黑暗中猛然抬头,从高高的窗户里泻下满地银月光,顾疏已转过身面对着他一步步走近。供桌上的线香在他背后袅袅娜娜,反s,he着月光的相框里,顾疏母亲黑亮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两人。
“暮生。”顾疏开口,嗓音很温柔,即便是一直以来听惯他嗓音的殷朝暮,也敢说这绝对是他听过的最温柔的一次。好像漾着水波,有点晃、有点浅淡的幸福。
火盆中纸钱的灰烬燃起的火焰还没彻底熄灭,那人隽秀清冷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闪烁着温和的光晕,让人移不开视线。
“当初我爸回去香港,我妈被开除的时候写过信,也没有回音。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她没有打掉孩子,到最后一个好好的大学生被拖累得人鬼不似、嗜赌成x_i,ng……但现在我想我能理解她了。”
“为什么?”殷朝暮仿佛被蛊惑一般,不受控制问下去。
顾疏此时已经走到他身前,从裤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他喉咙莫名地发干,仿佛知道接下来顾疏会说什么一样,但他无法拒绝、无法阻止。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好像宿命一样,前世敌对的两人会在这样一个晚上、在这样一间地下室里有这番对话。
虚幻一样不真实,让人不忍心出声打扰,生怕打破这个梦境。
“也许是……明知道结局可能不会好,还是忍不住想试一试吧。她说,总会有一个人能让你情不自禁。我爸是我妈遇上的那个人,你是我遇上的。”
他抬手抚了抚微酸的鼻头,眼框儿有点红,“嗯?”
顾疏低头打开手上的绒布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枚戒指。月光跳跃在那一圈钻上,照s,he出自己熟悉的样子——同他胸口正挂着的那枚一模一样的外形与设计,但殷朝暮肯定,这一回是真钻。
四年的时光倏忽重合,他仿佛看到那个下午还是少年的顾疏买下两枚玻璃戒指的幸福样子。
——只是个玻璃戒指,等我有钱了,再重新给你买个好的,好不好?loving you,爱你。
……
身前人抬头,语气格外认真,月光下那人的左手捏得死紧,但表情镇定,眼珠亮亮的——
“殷朝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第89章 我的坚持(一) …
火光摇曳的节奏非常明快,黑暗中的废屋,原本该是y-in起森重,却徒然生出月朗星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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