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区别,便是头颅——蛇的身躯,龙的头颅。那是一条死了上千年的青龙。
龙头如屋舍般大小,空洞的眼窟中,依稀可见两个人影。
“飞虎在何处!”
人未到,声先至,木吒倏然一惊,望向那龙尾处沿着脊骨奔来的黑铠武士,这又是何人?未及细想,那人已奔得近前,头盔下扫来凌厉目光。木吒心头竟是一凛,他知道这是谁了。
“孤问你,飞虎在何处。”
真龙天子独自一人,来闯红水阵!木吒知道此时理应作出的回应便是祭起吴钩剑,不由分说砍去。又或是把他推下血海,任由这噬人汪洋把他蚀得尸骨无存。
然而他握着剑柄的手尽是汗水,手腕颤抖,受这天子威慑,竟是不敢出手。
“不,不知,我与天化入阵,寻黄元帅不得。”木吒捏了一把汗道。
纣王望向木吒脚边的黄天化,道:“天化受了伤?”
只见天化一张俊脸,触目惊心地被毁去了左半边,鲜血顺着肩部流下,饶是纣王见大小阵仗无数,亦不由得抽了口冷气。道:“这是被血水所腐?”
话音未落,海中已斜斜飙s,he出一道水线,冲向三人,纣王挥起天子剑,大喝一声,怒吼声于这龙颅骨腔内震荡,金剑横扫而去,堪堪抵住那水柱。纣王明白了,天化与木吒入阵后定是被这海中血水所伤。又道:“王天君真身可曾出过声?”
木吒道:“未曾,自进阵来便……”
纣王倏地心中一动,似是发现了什么,继而一手取下铜盔,甩落于地。
铜盔落地,发出大响。木吒尚且不解其意,只听砰砰声不绝,几息间这人间天子竟是飞速卸了盔甲,继而怒吼一声,出拳狠狠击在那龙头骨腔上!
随着纣王一拳击至,龙骨发出败絮闷响,现出一条裂缝,崩为两半。纣王一手紧抓着那堪比房屋大小的半边龙头,回臂运劲,大喝一声:“浩然——!”
纣王把破落的巨大骨骸狠狠朝远处甩去!
木吒又惊又疑,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尚未回神,立足之处去了大半,那灰白颅骨旋转飞向远方,纣王微一沉身,借力飞跃,跳向高空之中。
木吒抬头眺望,看见海中同时飞出五道血水,冲向远处高空中坠下那人。
浩然身在半空,无法腾挪,却听脚下殷受德吼出自己名字,松了口气。
纣王借那惊鸿一跃,身如苍鹰翱翔,一臂前探,堪堪触到浩然伸出的那只手。
指尖轻触,继而不由分说地紧紧互握,那力道大得几乎折断了彼此的手指,下一刻,他狠狠一扯,把浩然拉进怀中。浩然只觉身体轻震,纣王已抱着他落在了实处。
那漫天血雨与脚下龙骨均打着旋,令他微有点眩晕。
浩然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怎知我失了太极图?”
纣王吁了口气,沉声道:“孤不知,孤原是忘了。”
一言出,两人俱是笑了起来。纣王笑道:“先前你若敢用太极图跑了,令孤扑个空,回去就等着挨廷杖罢。”
这下浩然更是按捺不住,笑了出声,忙道:“臣不敢,臣绝不敢让大王摔成落汤j-i。”
直至此时,两人紧紧握着的手方松下,虽身处险境,却只觉从未有过的安心,仿佛那无穷血海,针雨乱飞,都只是一场须臾可破的梦境。
纣王取了佩剑,辨明方向,力贯左臂,喝道:“去!”继而朝远方使力甩出。天子剑如流星般于赤红天幕上拖出一道金线,消失于茫茫大海里。
借那投剑力道,龙骨船变了方向,缓慢而坚定地朝青龙的巨大尸骸漂去。
浩然唏嘘道:“可惜了。”
纣王笑道:“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浩然“嗯”了一声,正要站起,纣王忙阻道:“不可。”手掌兀自挡在浩然额上,又道:“这雨毒x_i,ng甚大。”
浩然方注意到殷受德手臂上已起了一层红疹,忙转头四顾,才发现周围均是红水。答道:“难怪,我刚才便觉这雨水打在身上,似针扎的一般,你没找到飞虎?”
纣王忧道:“未曾;孤得了消息,便弃万军于不顾,径闯进红水阵里,现想起来,却是鲁莽了。”
浩然嘲道:“你向来便是如此,你这昏君。”
纣王反唇相讥道:“归根到底,还不是你给孤找的麻烦,你这逆贼。”
两人忍不住又笑了一会,渐渐漂近龙骨,木吒眉头微蹙,几次想挥剑偷袭纣王,却又怕误伤,终究不敢下手,最后抛出吴钩剑,钩住骨筏,让浩然与殷受德躲进龙头颅内。
红水阵内浪潮一顿,海面陷下巨大深坑,又恢复原状。
浩然把手掌覆在黄天化脸侧,只是片刻,气息便已转虚,额上现出豆大的汗水。
黄天化推开浩然那手,道:“大敌当前,你,你不可为我耗费……”
浩然忿道:“别挣!”
纣王凝视那血海片刻,回头问:“如何?”
浩然道:“x_i,ng命无碍,但这伤……”随着浩然正气所至,天化左脸伤口缓慢愈合,然而皮肤却终究无法痊愈如初。只可惜了天化一张俊脸,竟是被毁了容貌。浩然叹了口气,却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纣王道:“男儿以德服人,以武扬名,以功业称雄天下;原不必在乎容貌。”
天化冷哼一声,道:“说得轻巧。”
木吒听得亦是极为忿怒,这话说得不痛不痒,受血蚀的又不是你殷受德,放那空话谁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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