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大伯偏过头,低声问顾方游,“顾大夫, 这会不会是弄错了?或许真不是他们二人?”
顾方游蹙紧眉头,他能够肯定陈桂红一定有参与, 可这个问题, 他也还没弄明白。
他转过头, 去看芸娘和岑乐, 却见他们两个也一样, 是非常不解的。
牧琛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低着头, 看着靠在他怀里的岑乐,担心他的身体。
见众人找不出缘由跟自己辩驳, 都没了话,陈桂红借着牧春生的遮掩, 得意地笑了笑。
看到这一幕,朱大壮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也同样开口为自己辩解:“可不是, 我们都大字不识几个,更没地方拿他们的字迹,所以说, 这件事真跟我们没一点关系啊。”
“那你偷跑进芸娘家做什么?”周家二伯质问。
“这个……”朱大壮皱着脸,叹了口气,将想好的托词说了出来:“我近来手气不好,钱都输了干净,正好前几日看见过芸娘拿了十几两银子回家,一时起了贪念,想着去摸出来用用。”
他的话音落下,村民立刻唏嘘起来,忍不住骂他。
朱大壮掏了掏耳朵,趁机又说,“是,我这人确实是个混子,但陷害人这种歹毒的事,可是干不出的。”
事情发展,陷入了僵局。
没有人有更加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是朱大壮和陈桂红伪造的信件。
见自己得了理,朱大壮开始得理不饶人了,“顾大夫,你将这天大的脏水泼到我身上,我可不干的,我要你给我道歉,再补偿我声誉的损失费用,否则……”
他的话还没说完,芸娘突然抬起头,语气冰冷,“不对,你拿到过我的字迹。”
周家叔公问:“芸娘,你想起什么了?”
“我先前在顾大夫的医馆帮忙,青竹顾不过来时,我便会帮忙写药方。”芸娘回忆说:“初三那日,顾大夫开放义诊,来了很多人,我记得那日,我替陈翠萍写过一张药方。”
陈翠萍是朱大壮的媳妇。
“你这么说,我也记起来了。”住在顾方游隔壁的一名大娘说,“那日我看她站在医馆门口徘徊,一直没有进去,还问了她一句。”
朱大壮又开始慌了,他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连续咳了好几声。
终于停下后,他借声壮胆,大声囔囔道:“就算这样,我又要从哪里弄到岑乐的字迹?”
牧琛轻声问岑乐:“你的字迹有给过谁吗?”
岑乐回想了一下,告诉他:“前几日,我看陈俊和陈盛喜欢读书,本想送给他们几本书籍,可他们怎么都不肯要,我便给他们各抄了几首诗,他们两人,总不会故意害我的。”
他唯一用炭笔写字又送给别人的,只有这一次。
牧琛想了想,招呼陈盛和陈俊过来,弯下腰问他们:“岑乐给你们的诗,都还在吗?”
陈盛点头:“在的,我一直放在身上。”
说着,他就从怀里拿出了两张折叠整齐的纸张。
牧琛又看向一旁的陈俊,“你的呢?”
陈俊没有回答,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服,一声不吭。
陈盛皱起了眉,“陈俊,岑大哥给你的诗呢?”
陈俊的肩膀抖了抖,过了半天,他才小声地说:“我给牧猎户的伯娘了,她用糕点跟我换。”
牧琛听完,抬头去看陈桂红。
陈桂红没有慌张,她冷冷地看着陈俊,反咬了一口,“你这小孩,怎么开口就是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偷偷拿了我的糕点,怎么反赖到我身上了?我当时看你是个孤儿,觉得可怜也就不计较了,如今你居然还诬赖我,小小年纪就这么谎话连篇,果然是没有爹娘教养的野孩子。”
陈俊的眼眶通红,“我没偷糕点,也没撒谎。”
陈桂红冷笑,“呵,谁能证明,再说,我怎么知道你身上有岑乐的诗,还专门找你换?”
陈俊憋红了一张脸,又说了一次,“我没撒谎!”
陈盛心疼地抱住自己弟弟,拍着他的肩膀,又狠狠地瞪着陈桂红,“我们虽然没有爹娘,可是绝对不会撒谎,更不会随便偷人家东西。”
陈俊躲在陈盛怀里,发着抖,他年纪小,受到这番颠倒是非黑白的冤枉,又听见周围人的指责,整个人都难过到不行,他的心理受到影响,嘴里不停翻来覆去地说:“我没偷东西,没有撒谎……”
顾方游眉头紧皱,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牧琛也沉下了脸,他擦掉陈俊的眼泪,道:“别怕,我信你。”
牧春生一听,立刻就炸了,“牧琛,你这意思是你伯母说谎,故意冤枉了他吗?”
朱大壮添油加醋,“这不就是了,我看啊,他已经认定我们就是恶人了。”
陈桂红又开始哭,她趴在牧春生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芸娘看了看朱大壮,又看了看陈桂红,突然开口:“报官吧。”
这三个字如同平地一声雷,把大家全部震住了,谁都忘记要说话了。
周家二伯最先反应过来,他连忙阻止,“别,不能报。”
他脸色难看,又对芸娘说:“这报了官,多丢人啊,我们周家,实在丢不起……”
周家大伯也道:“芸娘,报官不是简单的事,你自己还要挨板子,还是我们自己处理吧。”
大燕法律规定,越级上告、子告母父、寡妇被冤通-奸上告等,击鼓鸣冤者,都要先受五大板。
芸娘态度坚决,“不,就是要挨板子,我也要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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