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学校的时候,传达室的大爷看着俩泥人儿,差点不让他们进门:“这是西边盖楼动土没上供,把土地爷给招出来啦?”
所有的教室都在上课,俩人狼狈的往寝室跑。
寝管是个三十来岁的女教师,但并不教课,听说是接她原来在荣泽高中退休的父亲的班过来的,本人只有初中文化,人挺好,从不刁难学生。
她看到两个人的样子也给吓了一跳,俩人简单说了两句情况,她就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除了棉袄,俩人全身上下其他的衣服和鞋子都不能再穿了,好在他们还有一身换的,俩人都有一身柳魁从部队带回来的绒裤改的内衣。
寝室跟冰窖一样,柳侠哆哆嗦嗦的换好了衣服,把脱下来的泥衣服端到院子水管那里,柳海也正好端着他的过来,他把柳侠的盆子接过去说:“衣裳我洗,你赶紧去上课,下课就去找您蒋老师补请假条,要是上课的老师嚷你,不能犟嘴,记住啊!“
柳侠知道柳海的意思,回屋就往教室跑。
柳海必须把泥衣服先洗出来,等晚自习回来,抢水刷牙都难,更不用说洗衣服了,而且泥留在衣服上干了之后,永远都洗不净,只能趁着湿赶紧洗。
柳侠走到半道,想到这一节他们班是政治课,就觉得有点害怕。
他的政治老师黄志英是个男的,三十多岁,人不高,特壮实,脾气极坏,打骂学生比喝凉水还方便,骂人尤其难听,柳侠觉得他要是个女的,肯定比牛三妮那张嘴还腌臜。
柳侠不怕挨几下打,但他受不了辱骂。
柳侠喊了声“报告”。
里面正在照本念书的声音停了,过了几秒才传出黄志英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外面等着。”
太阳已经下山了,同时也带走了它微弱的余温,走廊外面是冻成疙瘩的成堆的残雪,北风顺着走廊刮。
柳侠刚刚换过衣裳,身体本来就没暖热,没一会儿就被冻得控制不住的发抖,脚趾头真跟猫咬一样的疼。
但他不敢乱动,更不敢跺着脚取暖。
黄志英是没事也能找出事修理学生的,这时候柳侠敢有一点让他觉得造次的行为,等着他的就是拳打脚踢和不堪入耳的骂。
柳侠只敢把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哈着气暖暖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柳侠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冻死的时候,门开了,一个女同学伸出头轻声说:“柳侠,黄老师叫你进来。”
柳侠如遇大赦一样赶紧推门进去,准备往自己在第二排的位置走的时候,黄志英说话了:“我说让你进来,说让你去座位上了吗?”
柳侠只好站着不动,他知道自己这算旷课,是很严重的违反校纪行为,他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不打脸,不骂的太难听,打死他也认了。
他们弟兄几个都挨打,柳侠挨得更多点,但不管是柳长青还是孙嫦娥,从来不打孩子的脸。
黄志英抱着膀子,一只脚敲打着地面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柳侠:“上来,让全班都看看你那好样儿!。”
柳侠再次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以前黄老师这样教训其他学生时,柳侠在下面看没什么感觉,只是一再提醒自己在黄老师的课上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让他抓住打骂自己的理由。
现在这种惩罚轮到自己,柳侠觉得无地自容。
黄志英用一根手指挑着柳侠的下巴,冷笑了一声:“柳侠,是吧?你他妈了个逼真以为自己是个大侠啊?我的课你不想来就不来,想来你就跟大爷一样来了?”
柳侠握紧了拳头,眼睛盯着讲台上的三斗桌,让自己不要去看黄志英。
他怕自己的眼睛暴露自己的愤怒。
柳家骂孩子的话基本就是“混账东西”“小兔崽子”和“小鳖儿”这样的话,后两个甚至带一点溺爱在里面,满嘴跑生殖器的骂人话,柳长青自己从来不说,也从来不允许孩子们说,柳侠那次对柳茂,是个例外,那会儿他杀了柳茂的心都有。
黄志英看柳侠原本有点胆怯,但突然抿紧了嘴唇的样子,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睛带点咬牙切齿却依然是不紧不慢地口气说:“咋啦?说你两句你还不服气是不是?”
他猛推了柳侠肩膀一下,突然间咆哮起来:“不服气妈了个逼的你就滚,就你这样的臭狗屎老子还不想教呢,妈了个逼你还想跟我瞪眼,还想……”
柳侠被推了一个趔趄,如果不是他急忙间抓住了三斗桌,肯定得摔到讲台下。
他一站稳就对着黄志英大声说:“黄老师,我旷课不对,你随便打,罚我站走廊去操场跑圈都中,但你不能再骂我!”
黄志英和全班学生都被柳侠的举动给震惊了,原本就安静的教室此刻真的是掉根针都听得到。
黄志英不再冷笑,他瞪大了眼,真正咬牙切齿的开口,两根手指头狠狠戳在柳侠的额头,把柳侠戳的不停的往后退,一直退到三斗桌另一头,他往柳侠膝盖上狠狠跺了一脚。
柳侠被跺到了讲台下,他扶着第一排同学的桌子刚站稳,黄志英拎着他的袄领子把他又拽上讲台,手指再一次戳着他的额头:“妈了个逼你说啥?随便打?不能骂你?哼哼哼……妈了个逼我今儿就是骂你啦,你能咋着?妈了个逼我现在就在骂你你还敢咋着我?我操您妈你看你那土鳖样儿,日您妈……啊……妈了个逼你……啊,啊——……我日您妈,啊——……你敢打老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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