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还是一片寂静,只有沙沙的白噪音,轻轻地触摸着他的耳膜。
好像还有,还有……熟悉的……呼吸的声音……
柳凌的呼吸有点凌乱,唇闭得紧紧的,拿着话筒的手攥出了青筋。
正在玩电脑的猫儿猛地跳起来,飞快地跑了过来,从柳凌手里把话筒拿过去:“喂,这……嗯,我是柳岸,你,是你吗?嗯……不是,没有,是,是前几天有人请假,他替别人上课,今天那个人回来了,非要把课还回来,五叔就在家里陪小萱了,你什么事这……嗯,咳咳……有事吗?……真的?……哦,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告诉他……我知道……嗯,我知道……好,这……咳叔叔,再见”
猫儿把话筒放回去,偷偷打量柳凌。
柳凌已经回到茶几那边把水兑好,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小萱在喝。
猫儿酝酿了一下措辞,轻轻说:“五叔,卓雅阿姨,年前申请转业,现在已经批下来了。”
第294章 喜讯
凌没有看猫儿,他看似平静地看着小萱喝完水,然后拿过一本胖虫儿上学期没用上的幼儿园大班语言书给他看。
猫儿过去倒了杯水,递到柳凌面前:“五叔,你也喝点。”
柳凌接过杯子,看着杯子里的水。
小萱钻进柳凌怀里:“爸爸,你喝水呗,喝完给我讲故事。”
柳凌扒拉扒拉小萱毛茸茸的脑袋:“中,乖想听啥?”
小萱说:“黑猫警长,孙悟空跟哪吒也中。”
柳凌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猫儿却伸手抱过了小萱:“走孩儿,叫爸爸再看会书,你先去后院看哥哥给你打一套猴儿拳,一会儿再听爸爸讲故事。”说着抱着小萱就走。
柳凌忽然说:“他爸不是轻易就会妥协的人,他往咱家打电话,如果让他爸查出来,他……”
猫儿停下:“不会五叔,平常都是我跑可远使公用电话给他打,他可少往咱家打,真是有啥急事他想跟我说,他也都是跑可远找公用电话,震北叔叔他比我还小心。”
柳凌说:“猫儿,他家跟咱家不一样,他哩处境比我难,别给他压力孩儿,他……他,压力已经够大了。”
猫儿说:“我没五叔,是震北叔叔他,他老想知你哩事,老想知你平常都是咋过哩,他也老害怕你会觉得没指望,会坚持不下去……我想帮帮他。”
柳凌说:“猫儿,这事跟别哩事不一样,谁都帮不了孩儿,你要是再跟他打电话,就跟他说,叫他……过好自己哩,不用担心我,我这儿……永远都不会有事。”
小萱奇怪地看看猫儿,又看看柳凌:“哥哥,爸爸,您俩说啥咧?爸爸你有啥事儿?”
“爸爸啥事儿都没,爸爸哩事就是叫俺小萱一直都这么胖乎乎儿哩,不跌膘儿。”柳凌说着话站起来,拍了拍坐在他身边歪着脑袋看他的柳小猪:“柳小猪,走,跟五伯和哥哥去后院耍,风老大,叫您爸爸搁屋捣鼓他哩电脑吧。”
猫儿拒不执行柳侠要求他限期修订柳小猪对两个人称呼的决定,坚持让柳小猪喊柳侠爹,喊自己爸爸。
柳小猪摇着尾巴跟在柳凌身边。
柳凌走到猫儿跟前,把小萱抱过来放在肩膀上:“走孩儿,咱去看看咱哩烧饼花出来没,爸爸再给你讲个哪吒大战石矶娘娘哩故事。”
小萱高兴得对着猫儿摇头晃脑:“石矶娘娘石矶娘娘,一听就可美可美。”
猫儿看着柳凌带着小萱和柳小猪出去,坐在沙发上有点没精神。
震北叔电话里光说卓雅阿姨转业申请批了,那肯定是震北叔叔自己哩没批,要是这样,震北叔叔啥时候才能离婚?不离婚,五叔一辈子都不可能跟他见面。
后院传来小萱的笑声:“哎,爸爸,烧饼花出来了,你看,这么多,都是俩小叶,圆乎乎儿哩,可美唦!”
猫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转着头看了一圈屋子,屋子里有点空,家也有点空。
小萱多美,五叔就搁京都上班,天天都能回来。小叔那工作就得成天东跑西跑,黄昏也不能回来,黄昏独个儿睡,一点都不美。
京都南大约二百公里外一个小县城外围,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孤伶伶地停在一片杨树林边。
因为车窗玻璃都贴了深色的太阳膜,车子里很暗。
陈震北靠在后排的座椅上,眼神涣散地看着外面的世界,他呼吸沉重而凌乱,刚刚拿过话筒的右手有点颤抖地攥着个手机。
两年零七个月了,终于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是两句和自己完全无关的简短话语,却像是五月里的明媚阳光骤然照耀在长年被封闭在黑暗冰冷的囚室的人身上,当那短暂到如同错觉的声音和浅淡呼吸从耳边消失,陈震北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冰冷中。
他一直在黑暗中跋涉,每一天都过得紧张疲惫而空洞,他每天都要告诉自己,终究有一天,他能和曾经过去的那十年一样,每天都能看到小凌,每天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喜怒哀乐,他将成为他最亲密的爱人,靠着这样的信念,他坚持了两年多。
可今天,他突然崩溃了。
通过冰凉的话筒从几百公里外传来的声音带来的幸福太过强烈,他身体每一个细胞都被那不期而至的幸福淹没,虽然只是短短不足一分钟的时间,再次回到黑暗中,他已经不能忍受。
他和他都是普通人,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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