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之前写信时宋清给人的感觉,仍是一个乐观自信的年轻人,他们之间也是平辈相交的,这种变化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魏士秋开始有些不安,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有一个莫名的想法,宋清是他,也不是他了。
宋清本是不想引起什么变数的,知道的那些事说出来会被当成疯了吧?至于改变这个国家,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个人的力量何其有限!若是没有军队,在这个军阀混战的年代,想要改变国家的命运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而这,也是上一世宋清用生命验证过的事实。因此到目前除了魏士秋的事,他基本都是按着从前来的,可是,也许本身他的存在便是一个变数吧!他的生活渐渐变得奇怪起来,从他救下魏士秋那刻开始,似乎原本的轨迹便开始转动。
自宋清出狱并发现父亲的踪迹后,他开始发现了许多上一世从未注意到的事,他不知这是原本上一世便发生过的,还是这一世哪里引起的变化,想着想着,他只觉得头疼不已,记忆也有些混乱,便也不再多想了。
这些年,魏士秋长大了不少,正在一所陆军军官学校念书,而宋清也已毕业一年了,每日在自己开的报馆里忙碌,那还是学生时代时弄出来的,没成想竟也持续了这么久。
那一日下午,宋清从一座小拱桥上走过,夕阳还未落下,照在小河上泛出温柔的光,水波粼粼,轻轻荡漾。
也许是阳光晒花了眼,宋清竟好似看到周舟夫妇与那三个地痞流氓混在一起,再一细看,却并不是自己看花眼了,事实是真的如此荒谬,哈!看着那几人有说有笑的离去,随风传来几句零星的话语——
“景娘,真有你的,够利索啊!”
“哪里!不比三哥那么厉害!哈哈……”
“行了!走吧,话这么多!”
“是是是!舟哥,都听你的。”
……
宋清想着是否该跟上去,或是私下去问问,毕竟曾经相识,这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唉!要不然还是算了,哪天去酒楼吃酒,问问老板吧,他大概是知道此事的。
晚饭后,魏士秋家。
宋清将这事说与魏锦程听,“锦程,你记得我们初遇时候的情景吧!我今天遇到那对夫妇了,而且他们竟还与那几个街头混混在一起!”
昏暗的光线下,魏士秋随手喂着几只鸡,地上的影子也随之变化着各种形状,他语气轻轻地道,“嗯,我记得!一直记着呢!不过,对我来说我与你的初遇,可不是那天!我是、早早打听过你才去找你的呀!至于你说的这事儿,不稀奇啊,前两年不是还听说过有人吃人的新闻吗?你做报社什么没见过!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边说边转过头看过来,“你好奇?想知道也行啊,我去找我明叔问问。”背着光,宋清看不清魏锦程说话时的神情,可是看着他那双反射着奇异的光的眼睛,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说的不是关于人的事情,而是路边随便什么小猫小狗一样。
哦、也不太对,养在好人家的猫狗是比人过得好的呢!看着他这种对于生命无所谓的态度,竟让宋清无端的一阵心凉,也兴不起问他所谓初遇的事儿的心情了,坐了不久他便回了自己与人合租的房子。
曾经宋清是问过魏士秋为何要养鸡的,本以为他还和过去的做派一样,为了好玩什么的。
魏士秋却认真地说道,“为了吃啊!正白,”他微微笑着,“我呀!早就不是过去的我了!现在的物价啊,唉!”这样似真似假的叹了一声,他便不再说话了,只是用着那双漂亮的眼看着宋清。
宋清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却莫名的不想打断,也静静地看着魏士秋。
宋清渐渐地觉得空气好似热起来了,他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片刻后感到有一双手从背后慢慢环住了他,“正白,我早就、不是过去的我了!”
魏士秋再一次的重复道,“我——我除了你,在这世上,再没有可在乎的人和事了!我——”
宋清拉住那只手,挣脱怀抱转过身来,魏士秋此时已经长得比宋清高大了。
他微微仰起头来,看着魏士秋的眼睛,“锦程,我知道,你不用重复了。你父亲那事我很抱歉,但是还好我遇见了你,带了你回来。你我相互陪着这么多年,我也一时不舍得你,可是我该回去了,母亲等了我这么久,我回家乡教书也好陪陪她。我这里还有些钱,你好好念书,我们总还能见面啊!况且我的报社,无力支撑也倒闭了,我、我在这儿也待不下去了吧……”宋清低下头来,语气低落下去,后面的话似在自言自语般,声音已经听不清了。
魏士秋的声音也低沉地不似平时的他,“你要走!你要离开我!正白,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果决,这么不为自己和、和爱你的人着想!你似乎总是在对着别人好,可是你问过别人的意见吗?现在你说走就走,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他紧紧握住宋清的手,却也小心着力道不捏痛他。
宋清有些错愕,“可是我的申请信也已经写了有一阵了,还没下来消息,我只是先说说,还有一阵儿才走呀!你、你不小了!独自生活也不成问题,我在你这么大时早便出来游历读书了——”
“不要用说教的语气对我说话!你也就长我七岁而已,还想当我父亲吗?你真的是我以前认识的宋正白吗?”魏士秋突然打断宋清的话,将多年的不解和疑惑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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