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再逗弄一两句好了。
楚淮青问:“那些人原本的身份是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周怀民反而没有桎梏,随口即来,清楚得像是如数家珍:“五成是无人可依的乞人,二成是地痞流氓,三成是矜、寡、独者,其中也有五识不全,四肢残缺之人。”
为两人空了的茶盏内添上茶水,楚淮青道:“那周大人可知,这些人被弃城外,极有可能活不下来?”
周怀民答得很快:“我知。”
“那周大人为何不将自己丢出去?”
热汽滚滚,若氤氲云烟飘然而上,迷蒙了周怀民的视野,周怀民攥紧茶盏,滞声半响,复敛声回答,笑意昂然:“因为我还想活。”
“周大人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嘴角微扯,却不见笑意,楚淮青又开口,却是意味幽长、咄咄相逼的语气:“方才我们的对话,楚某只消得稍加琢磨,再传于淮安百姓,非议自成。城外被弃之人虽不显眼,但也不至于没有一两个城中相识的人,人证与风声并在,接下来,不需楚某动手,这周府必是要被人踏平。”
秦策虽未动他,但周怀民不会傻到以为秦策已经将淮安遗忘,如今有了机会将淮安囊括手中,周怀民更不会傻到以为楚淮青会这么放过他,就算楚怀青愿意松口,也必要顾忌身后的秦策。
秦策会甘心将入口的淮安拱手相让吗?答案显而易见,而摆在自己面前的,似乎只剩下死路一条。
“周某相信,以楚先生之能,必能赶在周某清除那些‘饥民’之前,将他们护住。”周怀民叹了口气,问道:“若周某苦苦哀求,楚先生是否会手下留情?”
楚淮青诧异地咦了一声,戏谑反问:“周大人也会求人?”前世似乎还未听说过。
展眉一笑,毫无做作,周怀民端坐起来,双膝内合,朝着楚淮青深深一拜:“求楚先生放过周某。”
楚淮青手一抖,茶盏险些没落地,瞠目结舌地瞪着周怀民。
是他的耳朵坏了,眼睛出了问题,还是面前这个周怀民被人给穿了,直接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型?
这可是那个老谋深算的周怀民,这可是标准的跪地求饶之姿!
周怀民依旧还跪着,楚淮青却像是傻了,纵使他再稳重,声线也抑制不住轻微颤抖:“周大人,你先起来。”
周怀民声音沉闷,意志倒是坚定:“楚先生若不答应,周某便不起。”
楚淮青木着脸,将视线转至手中的茶盏,思衬着将这么一杯朝着周怀民头顶淋下,该是如何大快人心。
“周大人可还打算顾忌颜面?”
“与命相比,颜面算得上什么?”
说得真有道理。
楚淮青额上黑线:“就算我说明了事实,百姓们也不会要周大人的命。”
“若楚先生将真相告知,我也无颜在这淮安继续呆下去,如今战乱不休,出去也只会是死。”
“你方才不是还讲命比颜面重要?”
周怀民回答得相当真挚:“也看是在哪的颜面。”
……总归在我这的颜面就不重要了对罢。
楚淮青在心底深叹一口气,淡然以对:“周大人,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你放心,哪怕接手淮安,我们的人也不会对你出手,你自可在这淮安境内继续呆下去。”
周怀民反倒笑了笑:“楚先生,周某是惜命,但惜的是有价值的命,若在百姓眼中摊开了周某的真面目,成了真正的虚伪小人,我倒真不如一死了之。”
“如此看来,周大人在乎的,依旧还是名声。”
“也许是罢。”周怀民轻声道,并未否认。
楚淮青静默了一下,又问道:“若边关城送来了粮食,周大人打算怎么处理城外的百姓?”
“即使粮食充足,短时间内我也不会让他们进城,但会将粮食分发给他们,待到那些人怨气过了,日子好了,再逐一带回淮安。”
“若有那么一两个怨气未消?”
“威逼也好,利诱也好,让他们闭嘴的方法有很多,就算中途死了不少人,他们相互之间不认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周怀民道,“百姓就是这般好哄,只要能好好过日子,什么仇怨,什么委屈,都能忘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周怀民的眼里似是蒙上了一团雾,既没有看楚淮青,亦没有看在场的任何东西,他的嘴角轻轻上扬,那笑容再不如刚才装出来的笼统规矩,真真切切,虚虚假假,含着许多个陈杂的意味,难以明白。
楚淮青顿了那么一小下,话语没有丝毫留情:“这可难说,你又如何知道会不会有一两个人心生怨恨,待到你松懈之时,再伺机取你性命?”
“这样也罢。”周怀民笑道,“让他们来罢,我自会看着,但有没有能力取下我的命,且看他们的实力。”
楚淮青觉得自己在内心深处,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非是遗憾,而是微怔,感叹。
这便是接连取下三州而不败,并在乱世后期,与主公、襄阳王鼎足而立的周怀民。
“过几日。”楚淮青道,“殿下想从淮安借道,攻下邵径。”
借?
周怀民双眼微闪,连忙直起身子,正巧与楚淮青的视线相碰。
楚淮青对着他微微一笑。
便是这一笑,这一瞬间,周怀民不知为何,竟觉得累了,也较以往…..释然了不少。
他笑道:“淮安本就是殿下的领土,哪有借道之说。”
“如此便好。”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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