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眼睛了?”李天骐刚把番茄炒蛋盛出来,正要让他先尝一口,便见宋小武切好了洋葱,正站在那儿眨巴眼睛。
“已经好了。”宋小武把盘子递给他,而后便转身往外走:“我去用水冲冲。”
他跑到洗漱间,关好门,打开水龙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伤心难过渐渐显露出来——此刻他不再努力掩饰,而是做好了嚎啕大哭一场的准备,可是,所有在胸口翻涌难平的情绪只在喉间形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之后,任凭宋小武怎样抱着一种痛快发泄的决心,那些情绪都像是突然没了后劲,不上不下地壅积在心腔子里,沉甸甸的,无计可施。
还是这个样子啊。最终反而逼出一点笑意来,让眼角本就稀薄的湿润蒸发得更加迅速。宋小武接了一捧水抹在脸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面扯擦手纸,一面打开门。
随即看见李天骐就站在门外。
“我...”李天骐没给宋小武再次粉饰太平的机会,拿过他手里的纸巾,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替他仔细地擦拭脸上的水珠,又将贴在额角的碎发理顺,一丝不苟,同时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最娇弱不过的婴孩。
做完这些,他拉着宋小武的手,慢慢走下楼:饭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电饭煲和一盘番茄炒蛋也端了上来。
李天骐拉开椅子,让宋小武坐下,便返回厨房去炒之前没来得及下锅的菜,宋小武不明就里,跟着进去想继续帮忙,还没伸出手就听李天骐头也没回地道:“去坐着。”
语气寻常的命令句式,宋小武却从中听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威慑力,只好听话地去坐着了。
两个菜,一个鲜菇汤,虽然简单,倒都是宋小武爱吃的。等李天骐解了围裙洗完手过来,宋小武正欲打开电饭煲盛饭,却被李天骐抢了先。
这顿饭吃得宋小武心里有点犯嘀咕。二人每日三餐一块儿吃了这么些年,虽然李天骐大都是依着宋小武的偏好做菜,却不至于饭桌上还要给他挨个夹到碗里,而宋小武这样属饕餮的,也本不用他操心,一双筷子在盘子间来往穿梭,从来不会委屈了自己。
可这一晚从饭前小碗汤开始,宋小武碗里的饭菜都全不是他自己添的,他甚至怀疑李天骐连自个儿扒饭时都是抬着头的,不然怎么每一次夹菜添饭都那么恰到好处,根本连拒绝的权利都不给他?
换做平时,宋小武肯定不会放过机会,得问问李天骐是不是打算做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了,可今儿晚上,气氛总是不大对,他还是识时务些为好。
饭后李天骐去洗碗前,又用微波炉给宋小武爆了一小碟巧克力爆米花,泡了一壶蜂蜜柚子茶,让他端着自己看电视去。
等到临睡前宋小武准备洗个澡,正脱着衣服,李天骐也跟着进了浴室时,他终于兜不住了:“哥,我错了,你别这样...”
“我以前对你不好吗?”李天骐问道。
“当然好...”宋小武苦着脸,“可这样也太肉麻了吧?”
李天骐没理会这话,打开喷头,一面把他推进水帘里:
“一个人在外面觉得孤单可耻吗?”
“读书辛苦可耻吗?”
“想回家可耻吗?”
“伤心可耻吗?”
“承受不下去可耻吗?”
“为什么假装过得开心?”
“为什么不准自己哭?”
“我没有...”宋小武紧闭着眼睛,被逼到墙角里,无路可逃,又仿佛置身于荒诞可怖的噩梦里,末日的酷热灼烧着他,滂沱的大雨腐蚀着他,他赤身裸.体,只能胡乱挣扎着抓住面前唯一可信的人。“我没有不准自己哭...我只是有一点点、偶尔会想家...学习很难啊!我又笨,没有朋友,还在用我爸的钱,怎么年纪越大越没出息...我想好好努力,凭自己出人头地,就算我爸他们不接受你,我也不用管——可你一来我就什么都想放弃了,想跟你回去,哪怕过得更艰难点儿,哪怕永远偷偷摸摸地在一起...可我不想自己这么没用,不想你觉得我是个拖油瓶...”
他发着抖,言语混乱,以一种极度脆弱的姿势被李天骐搂在怀里,但他的心里却开始明晰起来,他试探着慢慢睁开眼,温热的水流缓缓淌过周身,头顶上的是明亮的灯光,李天骐湿透的衬衣和羊毛衫紧紧地裹缠在身上,而他却只顾专注地看着自己。
宋小武艰难却执着地伸出手臂,反抱住李天骐,不料脚下太滑,竟扑在李天骐身上,两人一起栽倒下去,他赶紧伸手,抢在撞上地砖之前护住李天骐的脑袋,随即趴在对方胸膛上,有种如释重负的筋疲力竭:“...不可耻啊。”
爱我的,都会爱我。
李天骐被他压得半晌动弹不得,只能伸出尚可自由活动的左手,摸摸他的脑袋,知道自己适才把他逼得太狠,正要安抚两句,却听宋小武又用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语气道:“但我还是哭不出来啊。”
“干哭你。”李天骐忍无可忍,咬着他的耳朵道,看不见自己的表情邪得可怕。
“来呀。”
第42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一天,宋小武睡到下午三点多才醒,起床去了趟卫生间,又懒洋洋地继续回来躺下。李天骐把洗漱的东西都给他拿到床边,伺候完少爷洗脸刷牙,又端来炖了一上午的鸡汤和切成块的水果。
“洋鸡肉不好吃,”宋小武一边吃水果一边挑剔道,“做炸鸡之类的还成,炖汤味道就差远了。”也算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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