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抽丝剥茧
飨食是苏令蛮亲自下厨做的。
一盘简单的清炒油麦, 一碗熬得浓稠的鲫鱼汤, 两人份分量不多,莫旌摸了摸干瘪的肚皮, 看那边素来讲究的主公竟垂捧着素瓷碗半点不挑, 抚了抚额,满脸诧异:“主公可真是……”不挑。
这些日子凡与苏二娘子相关的, 在主公身上见过太多意外,此时他竟是无力再吐槽。
绿萝眯了眯眼,确实,依着主公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做派,这等简单的农家菜竟也能吃得如此甘之如饴,却是少见。不过思及二娘子厨艺, 又觉得理当如此。
那边苏令蛮已是饱了,落著叹道:“没想到居士竟将厨娘也带去了国公府。”
“不是信伯,是师傅。”
杨廷拿公筷给她夹了著油麦菜:“再进些, 你吃得太少了。”
其实苏令蛮的食量在女子中并不算小, 不过因着从前胖症的干系,自己也有意识克制了,也不算大就是了。杨廷每年年节宫中大宴时,宫中女眷偶有见识,也多是几筷子的小鸟胃, 轮到苏令蛮,便觉得怎么也不大够就是了。
苏令蛮给他面子,略进了几筷子便不再肯吃, 肚里的芙蓉糕还未消化了去,今日其实已是撑了。
杨廷这才闷头扒饭,就着桌上那一点菜食,连吃了两碗才停,苏令蛮撑着下颔赞叹道:“阿蛮从前只当岫云杨郎餐风饮露,没料到竟然比阿冶还能吃。”
阿冶在她认识的郎君里头,已经是第一能吃的了。
杨廷慢条斯理地就着漱口,没搭理这闲得无聊的小娘子,一边吩咐绿萝着手收拾了,一边起身,见苏令蛮不动:“走,去藏书楼。”
去藏书楼的路不远。
凉风轻轻拂过树梢,清透的月色照进百草庄,仿佛将所有都罩上了一层细细碎碎的银沙,内庄无人,整个百草庄人声寂寂,弯弯曲曲的小道上,行着一双男女,如壁照影,等闲看来,便似神仙中人,神韵难勾、笔墨难描。
许是迁就苏令蛮的步子,杨廷走得不快,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言未发,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静谧。苏令蛮忽而一笑:“侯爷可还记得第一回 见阿蛮时的情景?”
杨廷立时便想到了那个快能将门塞满了的胖丫头,嘴角翘了翘:“记得。”
“侯爷不妨说说,那时厌女症那般严重,为何肯扶阿蛮?”
“你那时哪点像个女的?”
杨廷眸中荡起一圈柔波,笑意从眼角传出来,苏令蛮被噎了个没脸儿,脸都红了,气哼哼得扯了路边的叶子道:“你便不会说些好听的?”
威武侯哪里晓得小娘子询起这些,通常都是想给感情找段烂漫的开始,好证明当初她便是百里挑一的“特别”,仍坚持实话:“若非阿蛮当时胖得如此明显,本侯哪里肯粘一个女子的身?”
这才是缘分之始。
大大的实话。
通常实话都是讨人嫌的,奈何威武侯自己不觉得,还在深度剖析:“其实若你当时瘦一些,便跟现在似的貌美如花,本侯也就多看两眼,必是不会出手相帮的。”
苏令蛮:“……”
她懒得搭理他。
藏书楼到了。
一楼二楼玄门之书不多,有也多是神神叨叨的记录见闻,苏令蛮与杨廷径直去了三楼。
许久不曾来人,一进门便是一股烟尘气,苏令蛮将窗户半支棱着架起,杨廷已率先将壁灯点亮了。书架几乎直顶至房梁处,纵然点了灯,许多暗角仍是照不到的,两人一东一西按个看过来,不一会便找到了好几本上了年份的羊皮卷,连着龟甲。
藏书楼之书不得外借,就着壁灯那一点微光看东西着实伤眼,两人干脆便将羊皮卷等物全堆到了书架正中的书桌旁,莫旌听吩咐取来一盏琉璃灯点上,就着这灯,两人各自靠着桌凳一脚大喇喇席地而坐,秋夜寒凉,绿萝取来厚实的羊毛毯铺于地上,在置上茶水,便知几退下。
不大的一方天地里,两人静对而坐,纵然不言语,自有一股默契的缱绻流淌。
苏令蛮看了会便忍不住揉揉眼睛,这些上了年份的东西,连字体都晦涩难辨,许是她没甚玄门天赋,那些字单个看都认识,凑到一块便催得人昏昏欲睡。眼见杨廷看得认真,忍不住又揉了揉,杨廷抬头看了一眼,“阿蛮,困了?”
“没。”
话音刚落,苏令蛮便打了个哈欠。
杨廷眼眸弯起,笑意便从眼里泄了出来。
翻了约莫有将近大半个时辰的羊皮卷,杨廷眸光微亮,招手道:“阿蛮过来。”
苏令蛮凑首过去,但见一行小字跃然纸上,殷时流行的一种古体,许多生僻字她并不认得,只能连猜带蒙:“因缘……命魂相寄……若……换……”
杨廷抚了抚她脑袋,“不认得?”
小娘子乖巧点头,黑白分明的瞳仁仿佛林中饮溪的小鹿,杨廷看得心下软和得不成,念道:“因缘际会之下,命魂相寄于他人,则苦痛不由己,若命轮转换,则天地异变,主背颠倒,偷天换日。”
“这……”
苏令蛮愕然抬头,杨廷目光凝重,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
单看这段小字自然是云里雾里,可若与师傅给的批命连在一起,却能解释了。当时师傅言“命中小人作祟,凤栖梧桐奈何一足落地”,若两足同落,岂不就是家鸡?命轮转换,可不应在此处?偷天换日,主背颠倒,莫不是那人成了凤命?
命魂相寄,是言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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