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净又做梦了。
很美很美的梦。
梦见了他的家,他的钧天剑宗。
梦见那片绵延千里,连着山海的阔土,梦见巨鲸沿着海浪轻盈地游,梦见丛林中蒲公英寂静地被吹起,梦见浅金色的暖阳洒落在演武场每位弟子的青白交织的道袍上,梦见大翼蝴蝶破茧而出,飞向远方……
“如净。”混沌中,一个声音响起,这般熟悉。
“师尊……?”姜如净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你愿意在梦里看钧天剑宗千百遍,却不愿意睁开眼看一眼真实的她?”那声音包容,含着一缕浅笑。
姜如净紧闭的眼角渗出眼泪,“弟子愚钝,无颜面对师门。”
“呵……”空濛中,那人轻笑了一声,拂袖一掌扫了过来,拍在姜如净脸上,“矫情个屁!”
这一巴掌,清脆有力,直接将他打醒过来。
睁开眼,入目是蔚蓝澄净的天空,丝丝彩云飘在上头,好似轻纱曼舞,十分美丽,身下是冷冷冰泉波光粼粼,冒着丝丝寒气,祛除苦厄。
太情峰?渡厄池?
姜如净浑身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砰——”
姜如净扭头去看,只见霜色岩石间,一名身着青白道服的束髻少年正长大了嘴巴望着他,脚下一筐灵石正散落地上,发出莹润的光。
“师、师父!”那姜如净从未见过的少年惊呼了起来,神色间惊喜不已,“我我我!我这就去告诉掌门师伯和莫师伯!”话音还未落,人已经窜出了老远,只剩声音遥遥传来。
姜如净一怔,心想我是谁我在哪儿?
“他叫秋山问,是你师兄如凛道君代你所收的弟子。”身后传来一个尽量柔和却明显绷得很紧的声音。
姜如净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金发男子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开口为他解释道:“听说这孩子自小崇敬于你,进山后常来太情峰探望你,如凛道君感其诚心,便代你收下了他。我这几日同他见过几面,看上去是个好孩子。”
那背影一动不动,真比那一潭冰泉还冷。
飞雨君的嗓音越发干了,语速也稍快了一些,“摇铃子峰主正在为你寻找重新塑体之法,你们掌门也在四处寻找天材地宝,还有……”
“刷——”那人站了起来,泠泠冰泉从他衣袖间滑落,跌入泉中溅起微小水花。
飞雨君住了口,望着那人背影,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的眼神才重新变得坚毅,蔚蓝的眸子晶莹明净,倒映着那人的背影。
他开口道:“我无愧于你,玉明。”
姜如净垂下眼帘,不悲不喜。
飞雨君走下冰泉,站到了他对面,正对着那张令山河失色令弦月喑哑的容颜,没有微笑,语气平淡,道:“我只想要你知道,保护你是我的本能。”
他的语气那样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忘了吃饭。
姜如净慢慢地“哦”了一声,隔了很久才问:“救世城怎么样了?”
救世城。
那座本应由他来守护的城池。
那些他发誓要生死与共的同伴。
飞雨君默默从袖中掏出一片银色晶体,弹到了空中,晶体化为了一幅幅景象。
辽阔的战场,无边无际的尸体,站在尸山血海中被上万士兵围住的卡洛丹,他抬首望向耀眼刺目的日光,抬首遮住眼眶,按下了已经毁坏的通讯仪的某颗按钮,轻声道:“不要为我哭泣,也不要记得我的名字。”
满身血污的迪莫拉武器被毁,站在城门前,拔出了艾斯遗留下的那把长刀,眼神凶狠如狼,盯着前方缓缓抵达的大军,身后十多名战士,脸上表情无一退缩。
还有硝烟满布的城池,满身斑驳伤痕的沙莱莎女神像下,上千名幸存的老幼城民走出了防空洞,跳进了城外的往生海,以身殉城——他们的故事,在城池被毁亲人被杀的时刻也一起结束了。
还有李猎。
眼神那样疯狂、阴暗、偏执、令人不寒而栗的李猎。
他疯狂地在城中搜寻着。
“姜如净呢?!”
“姜如净在哪儿?!”
他像是被人抢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表情扭曲而可怕,哪怕是最勇敢的士兵也不敢靠近他。
“飞雨君……”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下了四处搜寻的步伐,缓缓抬头,眼神盯了过来,穿越时间与空间,如蛆附骨般盯到了影像之外。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却让姜如净觉得窒息,好似那人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不知哪一刻会再度夺去他的一切。
脸色惨白地隔着影像与李猎对视了一会儿,直到影像消失,姜如净才浑身脱力地坐倒在冰泉里,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飞雨君没有选择去扶住他或是拉他起来。他指尖一道电光射出,击碎了那片银色晶体,回过头来,道:“你还会去找他的,对么?”
姜如净好似还停留在那一段段影像中,浑身止不住地微颤。
飞雨君看了他好一会儿,面上扯出一个笑,眼睛里难过得想去死,飞快地背过了身去,十分难得地低骂了一句。
“逆徒,拿你没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2号:科科,老李翻水水,把净净弄丢咯!
无垢仙君(死鱼眼):姜如净,起床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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