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努力听话,爸爸还是离开了?
他想起昨天,最后一秒段林把他推到了树上,自己却被冲过来的野猪撞到山下。
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错。
“小真,你听大伯一句话,这人死啊,不能复生,你就是一直趴在那里你爸也不会活过来,得赶快给他埋了,这样黑白无常才能领着去阴间投胎。”
段真不说话,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哎——”村长重重叹了口气,造孽啊,今年怎么发生了那么多事。
先是段老头突然走了,现在又是段林,尤其段林,才三十多岁,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一个小孩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村长,小真呢?”
姜杜白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做饭,满满一瓢的面粉撒在地上,他顾不得捡起来,拔腿就朝村长家跑去。
他是不是听错了?
眼下看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小孩,姜杜白心都揪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靠近床边,声音颤抖:“小……小真,小叔叔来了。”
“别怕。”轻轻抱住段真,感受着怀里的小孩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出来,他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背部,“没事,已经过去了。”
他不敢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是怎么在山上待了一晚,又是怎么无力地看着自己父亲,因为救自己而死去。
世事无常,兴尽悲来。
姜杜白出钱给段林买了一个棺材,把他和段老头埋到了一起,这里人都相信死后有灵,他马上就要离开了,让两人毗邻而居,以后也能做个伴。
初春,冰雪融化,姜杜白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到最后发现也没有什么东西,带着剩下的一万多块钱,还加上一个段真,两人终于是准备离开这个山村了。
临走的那天,他们谁也没有说,只不过段真把杨春花偷偷叫出来,三个小孩相对无言。
“你们要去镇上?”脸上全是疤痕的杨春花眼里羡慕,他认真地看了姜杜白和段真一眼,然后说:“有一天我会去找你们的。”
“你脸怎么回事?”姜杜白皱眉,他想起之前段真说的话,“是你父母打的?”
“我会找你们。”
杨春花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坚定地又说了一句之前的话。
姜杜白想告诉他,他们不会在温北镇停留太长时间,哪怕是现在,他也想回到a市,那里才是他的家。
只不过最后他还是点点头,总归让小姑娘有个盼望,日子……才过的下去。
这一路就走了一天多的时间,到镇上时,天已经大黑。
街头不再是黑乎乎一片,安上了路灯;房子也不再是矮小的平房院门,变成了两三层的小楼房,甚至晚上九点,在雁山村已经家家户户进入睡梦中的时候,温北镇上的大人小孩还在街上走动。
姜杜白用手里不多的钱找了家小宾馆,收钱台的老板娘烫着爆炸头,有些心惊胆战地把钱推回去;“小祖宗啊,我们可是正经宾馆,你们家大人呢?”说完还朝他们背后的茶水桌上看了一眼。
这种不正规的私人小店,一般只要给钱就可以入住,姜杜白把钱默默收回来,看女人的神情,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
“小叔叔。”段真拉了拉他的袖口,“我之前来,都是睡在长椅上。”
看他脸上露出疑惑,段真补充说:“就是火车站的长椅,不冷。”
那种地方怎么会不冷。
最后还是宾馆的一位老太太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问他们:“孩子,我家就在后面,你们要实在没有办法,不嫌弃的话,就在老太我那先住一晚上。”
姜杜白礼貌地笑了笑,没有直接答应,他现在毕竟是个小孩,而且身上揣着一笔巨款,如果随便就跟着陌生人走,被卖了可就麻烦了。
老太婆看出他的担忧,体贴人意地指指坐在茶桌上喝茶的小年轻:“那个,是我儿子,他是这片的警察,你们不用担心。”
老板娘作证:“是警察,过来查我们这种小店。”
老太婆过去在年轻人耳边耳语几句,那男人朝姜杜白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放下茶杯走了过来。
“这是我的证件。”男人从上衣的兜里掏出来一个小本递到跟前。
“你们父母呢?”
也不知道这父母是多大的心,才放心让自己孩子半夜出来住宾馆。
姜杜白心中一动,突然有了想法,他怯怯地用身子挡住自己“弟弟”,然后鼓起勇气对年轻警察说道:“我没有父母,是被人拐卖来的。”
吴琼心中一凛,姜杜白顺其自然把自己被人拐到雁山村,然后段老头去世一一说了出来,只不过某些地方略有改变,比如自己本来是a市的流浪儿。
拐卖孩子是犯法,吴琼仔细询问了拐子的特征,亏了姜杜白不是真正的小孩,不过时间太久,他想了半天,才从角落深处扒出那人的模样。
吴琼拿着笔记下来,他点点头,让姜杜白先住到他们家,等核实完情况,就会给两个孩子办好户口,之后的事情也会尽力为他们安排好,总之一切有党有国家,绝不会再让他们受苦。
“谢谢叔。”姜杜白松了一口气,这算得上是好运了。
“琼子,我先带俩孩子回家,查完早点回去,我给你留着门。”老太婆听了两人的悲惨经历,心疼得不行,还有这种遭天杀的人,a市多远啊,居然把孩子卖到了他们这穷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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