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药物无从指摘——痛楚之余,那伤口竟已有些发痒,大抵已开始愈合。
竟是这样快!赤羽心中暗暗吃了一惊,默记下其中几位药材。
四下无人,他本是想问自己这一睡多久、身在何处?但此刻却发现根本就不必问。
山洞之中,粮草在侧,自然是先前自己定下的西剑流临时据点。
而远方的洞顶上挂了稻梗草绳,简单饰以纸垂,尾穗随着风微微吹拂。
那是注连绳——是故乡庆除夜,迎新年时挂的。
看来……廿八方过。
赤羽欲披衣出去,却难得有一丝恍惚。
里衣外衫就在榻边,整齐地叠放在暖炉四角之下——而那药丹,果又稳稳放在暖炉之中。而待到洗净的旧衣上身,皮肤是冷的,衣服却是暖的。
展开,从里面坠落出一枚粗制滥造的枯木梅花簪。
赤羽拾起来,步出了山洞。
洞外并无异状。
赤羽暗自思忖,眼下虽看似平静,却难保中原人不会蛰伏天允山附近伺机而动。倘若知悉自己与温皇身在西剑流……难免波及部众。
是时候该叫温皇一同离开了。
清晨细雪连绵,西剑流的部众虽散漫,却也各安其位,各司其职。许是今晚除夜将至,有的下属心中牵动,径自轻轻哼起了家乡的调子。一番辗转,从远处悠扬地传到赤羽的耳中。
不忍制止。
像是一场梦境。
一场美梦?
“从此以后,他们就是你唯一的朋友了,吾儿开心吗?”
晦暗的光色中隐约有个小小的孩子,听到那一声问,却根本没有去看那端坐在高座上的男人,只是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匣中几只蛊虫。这孩子不带一丝犹豫,便伸出食指欲抚摸其中一只毒蝎弯曲的背。
唯一的朋友?
……可这次的朋友,模样好像有点奇怪,但是没关系。
奈何还未碰到,那蝎子尾巴一挺,瞬间毒针已蛰上男孩的指尖。
孩子眸光一寒,方才轻柔抚摸的动作立即变为凶狠的钳制——
生生将那卷尾蝎捏住,几番碾轧,搅得手掌中一片血肉模糊。
“确实是我的好朋友,很好。”小男孩眼神木然,“多谢父亲大人的厚爱,我会善待他们。”
“他蛰了你,”男人阐述道,“你不惧方才的毒?”
“既然有毒,他的身上便该有解毒之物——不然他最先毒死的便是自己,”孩子看着自己的手,沉着道,“现在我已将他敷于患处,毒自能解。”
男人面孔已经模糊不清,男孩只觉得那人怔忡间终于有了些难掩的激动:
“不愧是吾儿!不愧是吾儿……你或许将是忌族,乃至整个巫教百年以来的蛊术奇才!”
忽而冷风一阵阵吹来,将这一句滚烫灼热的话吹冷拂去。
“整个巫教?”男孩露出了一个与其年龄极不协调的冷笑,携着匣中余下的朋友,走进昏暗之中。
却没人再听到他的两字呢喃:“……不够。”
“神蛊温皇。”
一个颇为急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惺然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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