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叶孤舟漂泊,终向天允山而行,一阵风袭来,一分荡漾,一丝惊凉。
船行幽幽,随波而荡。正如那人之心,幽深晦暗,崎岖陡峭,有道是何人何事费思量,人却偏偏爱思量,我且试着踏下这步,走这一遭,不知里面的风景,可超过我的期望?
这苦寒的漫长腊月至此终算结束。
而人难寐,赤羽只觉闭眼已可描摹眼前云雾中那孤峦的形状。
顶峰之争,武林所向,名锋现世,光华炳照。
锋利之刃是否甘于沉寂?倘若不——
不知你这一柄名锋又是何等光耀?更要在那苦涩的寂寞中消磨几多年来韬光、终肯出鞘!
十八 甲子正月记事[之一]
谁判我、众口或吾镜,怎取舍、熊掌与鱼皊。
正值新年初六的日子口,天色却有几分老,像是被浣洗数年已经服帖褪色的旧衣,不好看、可也算舒服。
在这时候望向窗外,哪怕腾出半点闲情,也该是披我长衣、步上郊野去迎风信步的——倘若神蛊温皇老老实实地待在他投宿的客栈,而不是一时兴起来到这间赌坊的话。
这赌坊四周无门、围墙高耸,匿于两巷间的尽头,百姓竟日居而不觉。非轻功了得者飞掠而过,才得发现其中端倪。而围墙中的小院又再平庸不过,矮房四座相围,天井下立一铜缸。估摸着本当有鱼,天寒死水也给冻成了冰。
而在这清冷寂寥之处,倒也有一老妪在扫洒。
——而那赌坊之门,正在这千钧之重的青铜缸下。
温皇执令而入,本以为里面与外界相异、该是昏暗无光的,不想屋中竟灯火敞亮,四面有窗。
而窗外景致各殊,东窗为春、南窗为夏、西窗为秋、北窗为冬。
这倒也给这赌坊格局一分为四,商人官员富家子fēng_liú客各踞一方。温皇思忖片刻,冲着东窗那最为吵闹的武林fēng_liú豪客走去。
在那诸多纷杂之音里却有个异类,声音苍老喑哑,温皇闻声望去,见旮旯里蹲坐着一个佝偻背的老爷子正摇头晃脑,眼中闪着精光,口里振振有辞:
“……且说这大儒侠史艳文仁心一片、那藏镜人倒也算个霸气勇猛的汉子,二人并列这天下第一掌的初战倒也算不得不意外。接下来,我们再说这女暴君是如何夺得这回天下第一鞭之名——
“这女暴君,本叫姚明月,乃是苗疆第一美人,却不想人如其名,一介女流竟不知练何妖邪功夫,导致性情阴晴难料,她那手上女刑长约九尺三寸,也是强横霸道……”
温皇只觉故事了无新意,便也神游物外,听得有一搭没一搭。
“百二十击过后,女刑的力道已稍显颓势,正当与她对峙的——中原三十六楼中快然楼的汤停打算一举破之之时,不知缘何,女暴君竟猛地一个后仰。说时迟那时快、女刑长蛇吐信,霎时已由身后舞向前方,汤停汲汲后退,只听女暴君轻佻一笑,道了一声‘方才不是还很勇猛吗,这就招架不住要撤了,你还未让奴家尽兴呢——’”
那说书的老爷子挤眉弄眼学得狎昵,引得在场的汉子不怀好意地笑笑。
“话音刚落,谁知那鞭梢如毒蝎之尾一般,竟暗吐长针!那蝎针三寸,叫那长鞭无端又长了三寸,也正是这三寸,叫她得了天下第一鞭之名,而汤停也命丧天允山了。”那老爷子自知这屋内保不齐中、苗之人皆有,便也说得极为客观,“叫老夫歇歇嘴,饮了水,再说这天下第一阁和天下第一剑……”
不少人听得逸兴遄飞,纷纷慷慨捧场。对比这嘈杂之音,窗外景致倒稍静。
层峦青绿,烟波浩渺间忽现微不足道的一筏。筏上人闭目随波而下,由清冷山河向近处初萌的桃源而来。
温皇忍不住抬手,指尖点在筏上。
景象随之向下微微一陷,小舟微摆,涟漪轻荡。
果然,是一张绢帛。
而那水中余波终于触了岸,抵至桃花源中。温皇目光下滑,这才见桃源中竟隐约有一人影,不辨面目,只一道赤红。他一怔,随即不由地勾起嘴角,单指又弹了弹那布帛。
涟漪上了岸,惹得那赤色身影也不稳地晃动起来。
温皇突然想起一个未竟的赌约,不知杏坛逐鹿时,锻神锋的江山之色,可敌过这以假乱真之作?[92][93][94][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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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北风传奇注:画境阑珊,入心滂沱。桃源真耶,仙境伪耶。鶗鴃鸣啼,夜蝶飞阶。了了空幻,无餍虚渊。锦月寒彻,倘遇春风,尽言樽前,春又怎别。
[93]锈剑注:放屁,用破剑在木板上瞎划落两笔的透气取巧之作,怎能和精心锤炼的画作相提并论?上注诗中的春风是在说(此处轶失三字)么?
[94]仗义执言注:我的御用文书翻了半天字典搞明白第一首诗啥意思了(虽然他有点不情愿,非说梁皇无忌还等着要和他切磋术法啊这不重要)福利来了,我给大家翻译一下——“画瞎划落几笔能有什么意思,看得人胡思乱想而已。桃花源是有,可里面可没你想得那么好啊。白天大杜鹃瞎他妈叫,夜里蝴蝶瞎他妈飞,我在这种地方住得那叫一个空虚寂寞冷。直到有一天我在冰冷的月光下遇到了风,他把我灌醉、让我流泪,哦老子的春天终于到了你们这帮单身尨感觉如何桀桀桀桀。”
[95]编者按:不知是否由于上文不良用语过多,此页竟批注被百余人注满“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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