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人却打断道:“你在等我吗?”
红衣人收敛了诧异,笑了:“我等你有些时间了。”
“现在等到了,你开心么?”
“或许我该开心。”顿了顿,“毕竟现在……我似乎用不着费什么功夫,你也很难活着了。”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温皇,我曾以为你是个为达目的、为求生路可以不择手段的人,现在我发现,是我误判了,如今都走到了这一步,”赤羽叹道,“你的好胜心却依然大于求生欲啊。”
此言方落,温皇却未说话。
他在笑。
没有声,但是很开心的笑。
不明就里的千雪只觉得今天见了太多离奇,也懒于再去想其中关窍,他只是觉得有一点点挫败——这个至交,似乎在与自己和藏仔共饮时,也没像现在这般,由内向外,生发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愉悦。
而到了此刻,自己也不太明白温皇为什么笑。
算了,他不是一直这样怪么,既然摊上了这样摸不透又偏偏聪明至极的家伙交陪,那,我便扔了脑子,听他的罢。
只见那红衣人笑容一敛,神色陡变,折扇敲击于掌间:
“我常常在想一件事,你说一个人拥有一个愿望,有朝一日终于实现,他会开心吗?”
“不会。”温皇道,“他很可能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那满足的滋味,便已有了下一个奢望。”
“奢望啊……人真是难以餍足的生物,好在永远不满足,也坏在永远不知足。”红衣人看向温皇,一双眼睛将他满满盛了进去,透彻至极,“风云碑之争即将结束,天下第一毒神蛊温皇——试问功成名就的你,现在、寂寞吗?”
“不,或许我该叫你——”红衣人平平静静,却说了一句叫在场之人皆倒抽一口凉气的话:
“天下第一剑,秋水浮萍任飘渺。”[107][108][109][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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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百代风骚注:只见温皇面不改容,虽未承认,也没否认,面上唯余高深莫测的笑意,一双狭长眼眸也注视着赤羽,轻声道:“听闻在这世上,若得一对手已是毕生幸事,而我何其有幸——我的对手,竟知我至此,温皇纵是死,能有何憾?”
[108]北风传奇注:温皇一语落毕,空色逐渐变得凄迷,泫然的泪眼将两人掷在雾中,从前他们也曾仅距咫尺之遥,却总觉得相隔而视。有时觉得洞悉了对方的一切,却近乡情怯,总怕是自己多了情。而今一朝冰释,前尘不计,当可随心纵情,相携而归。
[109]郁剑须臾注:为什么不一早告知我你对我的感情?为什么要对我隐瞒?为什么你对我的关怀总要用这种打打杀杀来掩饰起来?上次你在山洞中对我的作为便就这么算了吗?回首?现在我们走到了这步田地,却还有回首的余地吗?是了,回首、余地,这些都仅仅在于我是否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好,现在我原谅你,但你——不许像以前那般猥琐欲为,我们从共进晚餐开始,从头再来。
[110]仗义执言注:等等等等,现在明明是紧张的气氛吧?一定是紧张的气氛吧?为什么评论里有一股恋爱的酸臭味?上面的这位姑娘,山洞里的故事难道不是你自己编的么?你一定选择性地忽略了故事本身了吧?
不过这回直接把现实派、文艺派、浪……漫派的大手全给炸出来了,哈哈哈,吾心甚喜,嗯……晚上吃顿好的接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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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甲子正月记事[之四]
一人凭何立于双峰,刀剑铮鸣棋局有终。
雷霆的发言往往遭逢无言的沉寂,可沉寂总是值得期待的,它能爆发出更大的精彩。
好比酒越酿越香醇,人奈琢而成大器,阴谋何尝不是如此?
这场静默结束于一声轻笑。
声音来自溪畔边一个白衣人,他面带几分促狭,傲然道:
“赤羽先生可有看错?这来的人,分明只是温皇啊。”
赤羽肃然道:“我何曾玩笑?”
“那……在下便有个疑问要请先生指点了——任飘渺是将神蛊温皇驱逐出巫教之人,按理来说,他们该算是敌人。而神蛊温皇是天下第一毒,任飘渺则是天下第一剑,更难以将二人认定为一人,试问——”他说得字正腔圆,刻意缓慢,似要让在场每一个人听得分明,“世上竟会有这样一个人,同时站在两座顶峰之上?”
一语落毕,还珠楼众人纷纷看向赤羽。显然他这一问,道破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千雪孤鸣心中暗道不好。
向左看看藏镜人——明显还蒙在鼓里,熠熠有光的腕甲之中,暗藏一只握紧了的拳头。又向右看看当事者——正倚在树上,双脚叠搭着,暮色已起,叶影斑驳投射在他的脸上,他把脸上的期待投射给对面的红衣人。
很巧,赤羽也看着他,认真道: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不易,但对他来说,不难。”
白衣人仍不信服,道:“赤羽先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这句话从先生口中讲出,更像是个笑话啊。”
“可惜有时候,现实比笑话还多几分讽刺。”
那人似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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