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克制着这种让他厌烦的反应,尽量自然地打开门,然后习惯地去换鞋,却发现鞋架上空了一大半,上面的寥寥几双鞋子都不是他的。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徐子流弯腰拿鞋的动作一顿,随后站直了身体,手不自觉握紧成拳。
听到声响,屋里的沈循川跑了出来,在看到徐子流的一瞬间眉眼都扬了起来,正想说话,就看见身后站着苏源西,还朝他招了招手。
他抿嘴唇想,来了就好。
于是笑道:“直接进来就行。你们来了,我就做饭了。”
徐子流进去后看到屋里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不见了,脸色愈发难看,他不顾后面还跟着苏源西,直接走进卧室,打开衣柜一看,果然只有沈循川一个人的东西,桌上他的书他的照片他买的那些小物什也都没有了。
分得真清楚,收拾得真干净。
苏源西一直在他后边,环视整个房间,随口评价道:“这房间怎么这么单调,什么装饰都没有。”
徐子流咬牙切齿地回答:“谁他妈知道。”
苏源西嘴角微勾。
直到阴沉着脸从卧室里出来,看见茶几上摆放着熟悉的蛋糕后,徐子流脸色才稍霁。
沈循川为了味鲜,买了一条活鱼,正准备一刀子敲死它,就听见一道声音过来:“咦?做鱼啊?我想试试。”
苏源西靠在门口笑嘻嘻看他。
沈循川按住还在乱跳的鱼:“你会?”苏源西是个大少爷,他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苏源西眨眼睛:“毕竟一个人在外国待了几年,生活技能还是要懂得嘛。”他边说边挽袖子,就要上阵。
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沈循川也不好说什么,他让苏源西按住鱼,自己洗干净了手,侧身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徐子流也站在那里看他们。
沈循川想开口和他说几句话,却见他并不是在看自己,话到唇边又闭了嘴,回过身去看苏源西。
实则经验不足也要逞强杀鱼的苏源西,被鱼尾巴摆了一身水,他咬着牙,想要一次搞定,不小心让手里的鱼一滑湫,刀子就进了他的血肉。
“啊嘶——卧槽!”苏源西把刀子一丢,惨叫道。
沈循川也一惊,连忙抽了几张纸过去,把他受伤手指上的血擦掉,然后捂住伤口。
在出事后一秒,徐子流就及时去电视柜下的抽屉里,轻车熟路拿了家里必备的云南白药创可贴,嘲弄又关心地为他贴上,一边拉着他出去,一边半哼笑道:“要你抢着做,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知道吗,你该庆幸还剩一张这药贴,不然等着血流身亡吧。”
“这不是正好你过生,想为你做一条鱼嘛。”苏源西反驳道。
“行行行,我的错,我不该选在今天把你带在这里来受苦,好了吧?”
沈循川拿着刀的手僵了僵。
——徐子流口中的“别人”,是他。
——在这里,就只能受苦。
——而那些自己享受过的温柔迁就,也不再属于他了。
沈循川一把拍死了鱼,开始刮鱼鳞,剖鱼肚。
他心气沮丧烦躁,百条蚂蚁在身上爬过,心中千种万种声音嘈杂涌来。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唔!”
沈循川低呼出声,看着手指上冒出的血珠,那些无形的小爪牙也随着血珠一起被放了出来。
他倏而平静下来,无声地笑了笑,看,总是这么巧。
沈循川把伤口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冲,继续做饭。
客厅里的两个人还在各持己见地拌嘴,没人注意到这短暂的一幕。
17
太久没吃到沈循川做的东西,看着眼前满满一桌菜,徐子流几乎就要大快朵颐起来。
他怔怔地看着它们,和去年相差无几,每一道菜都是他最爱吃的。
想到今天沈循川可能是特意打电话让他回来,给他过生日,心里面又涩又甜,他忍不住鼻尖发酸,哪里还有进门时的怒气。
苏源西坐在他旁边,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他碗里,示意他:“快吃,你最喜欢的。”
徐子流瞅了对面沈循川一眼,见他沉默地低头吃饭,“嗯”了一声,便开始吃起来。
好在刚才伤的是左手,沈循川把左手握捏住放在身侧,看着时不时都有人给他夹菜的徐子流,他也就不再多事,自己吃自己的,整顿饭下来味同嚼蜡,却还是撑到他们俩都吃完了才放筷子。
全程都是苏源西在和徐子流在说说笑笑,偶尔也照顾他两句,他不知道能找点什么话题,想起前几天发给徐子流没回的短信,和房间里面放着的几箱东西,便有些讨好地说:“你的衣服,要拿回去吗?”
实际上他隐隐希望对方说“不要”,这样就会给他一种徐子流还会再回到这里的错觉,对他来说是一种期待。
徐子流原本平息的火气被他这话又挑了起来,脸色阴沉沉,口不择言地说:“这房子好歹也算我一半,还轮不到你给我收拾东西吧。”
沈循川本来就虚白的面目愕了愕,没说话了。
其实徐子流说错了。
这房子不是只有一半属于他,而是,全部都是他的。
当初两个人选定房子后徐子流就没再管过,沈循川独自走完了后年所有程序。他以为两个人会在这房子里住一辈子,写谁的名字都一样,所以在填户主姓名时,他只填了一个人的名字——徐子流。
他没告诉他,这也是他心之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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