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亚修总在想这些,几乎有点坐立不安。直到克莉斯打开车后备箱,他看着身负伤痕蜷缩着的切尔纳,脑子里吵闹了好几天的种种疑问竟然暂时安静了下来。
他有一大堆事情想慢慢和切尔纳确认,可当时他却只想着:得带他回去,他需要进食,需要休息,他看起来非常疲惫。
现在切尔纳身上的伤痕已经全部消失,他靠在浴缸里,头发湿漉漉地堆在白瓷上。这不是亚修第一次帮他清洁身体了,他也不会再难为情得闭上眼。甚至,也许是为了那句“睁开眼”,他还故意一直盯着亚修,亚修却渐渐开始避开目光接触。
第一次清洗切尔纳的身体时,他们在椴树镇的小房间里,贝拉小姐还端着点心看到了他们当时的姿态。那时切尔纳和现在一样不能动,和现在一样没有什么表情,他看起来永远那么平静。不知怎么,亚修却隐约觉得那时切尔纳的目光更有神采,而现在,那对血红色的眸子就像布满裂痕、晦暗蒙尘的红宝石。
亚修一直认为猎人不应过度信任和怜悯黑暗生物,如果切尔纳故意规避命令中的漏洞,那自己就更不能轻易宽恕这一点……可是他也隐约意识到:就算不去信任,不去宽恕,我又能怎么样呢?
还有什么痛苦是切尔纳没有尝试过、不曾想象过的?还有什么东西能强制他绝对忠诚?如果要威胁谁,或惩罚谁,常见的手段就是告诉他们,如果你们不服从,我就会夺走你的某件东西,自由、爱情、财富,甚至生命……可是,人们还能从血秘偶身上夺走什么?他还有什么能被夺走的东西?
血秘偶那样强大,却又如此弱小。
即使是为查案风餐露宿、昼夜不歇时,亚修也从没有尝到过像此时这种苦涩与疲劳,喉咙里产生了一种钝钝的憋闷感,继续这么思考下去可能会更严重。于是他尽快清空思绪,专注于眼前的事。
拿毛巾帮切尔纳擦拭身体时,亚修下意识地避免碰触那些比较尴尬的部位……越是想着血秘偶并非人类,手上微凉的但柔软的触感却越是清晰;越说服自己抱着的是一件物品,却越因为这些亲密接触而尴尬。
他打开房门,抱起裹着毯子的切尔纳走向地下室。老驱魔师临走前专门为血秘偶收拾出一个不见光的房间,那本来是个杂物间,有些旧家具,有床铺,还有不少书本和不用的瓶瓶罐罐,看起来颇有巫婆地窖的气氛。老驱魔师最可爱的一点是,她还拉了一条电线,在床铺对面的书架上摆了个小电视。电视收不到太多频道,而且血秘偶不能动时也没法用遥控器……她只是觉得这样更人道一些。
亚修走过客厅,整栋房子安安静静的。艾尔莎应该是回去继续补眠了,赛哈依是成年男人,不太可能和母亲同住,现在他到哪里去了?
用脚尖顶开地下室的门时,亚修看到了答案。地板上有个血滴成的小三角形,数盏蜡烛沿其摆放,三角中心架着一组酒精灯和烧杯,烧杯里滚动着颜色古怪的液体,蒸腾出乳白色的烟雾,散发着浓到令人不适的甜香气味。
赛哈依仍然穿着浴袍,以一种几乎有些下流的姿势跪趴在床铺上,头向着酒精灯,双手交叠垫在额头下,捂住双眼。
察觉到有人进来,赛哈依抬起脸,有些恍惚地看着亚修和其怀里的生物,亚修也迷茫地站在原地,一语不发。过了几秒,赛哈依直接滚下了床,小心翼翼爬行到三角图案中间,拿起灯冒熟练地熄灭了火苗,然后一脸歉意地抬起头:“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要用这张床……”
“不,我们不用……”亚修深感自己醒得太早,缺乏睡眠,所以头侧一跳一跳地疼。
第24章
赛哈依说,刚才他在施展两个不同的法术。一个是侦测法术,可以知晓几百英里内所有血亲的位置,甚至连他们此时此刻的身体状态都能清晰掌握,他可以这样监视自己的亲属,其他魔女却不能用同类法术找他,因为法术只能感知正常存活的的血亲,赛哈依介于生死之间,并不算正常存活。另一个法术则是用来防护的,赛哈依在自己身周建立起一个回避侦测力场,只要艾尔莎和他的距离不算太远,别人即使来到这城市,也无法精确定位到艾尔莎。
施法后,赛哈依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把一大半床让给切尔纳,自己缩在床头一角,眯着眼睛,呼吸又浅又急促。
亚修帮他收拾地上的杂物,拿着酒精灯和烧杯问:“你刚才烧的是什么东西?”
“几种魔法药剂,说了你也不懂,”赛哈依有气无力地说,“你如果有兴趣,之后可以去问问我妈妈,她懂法术的原理,只是自己无法施展而已。”
“原来你们还用酒精灯施法……”
“其实应该用炉火,而且还得尽量让空气难以流通……因为我得吸入那些烟雾才能施法成功。可是,显然这里是文明世界,在房子里不管我烧点什么都不太合适吧?”
“那么结果呢?”亚修问,“你的家人,那些魔女在哪里?”
“他们还没靠得太近,也许还没找到我妈妈,但要找到也是迟早的事。亚修,你得帮我一起保护她。”
“这是当然的,她也是我母亲。不过,你们所说的什么狩猎、神谕,又都是什么意思?”
魔女青年瞟了一眼床上闭着眼的血秘偶。亚修说:“没关系,他可以听。”
“你很信任他。”
“谈不上,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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