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给朕里里外外地查!今天在这的人,一个都不能离开!朕倒是想看看,是哪位高人,想得出这样恶毒的招数来!”
燕承启站定,闭目忍耐好一会儿,才将胸腹之中那熊熊燃烧的怒意暂且压下去,然后大步走进殿内。
微来的风撩开幔帐,不经意露出楚茗一张苍白至极的脸,憔悴得惊人。
燕承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掀开了垂下的纱帐。借着烛光,他伸手去摩挲楚茗的面颊,目光凝在他的面颊上,久久不动。
只有他知晓,眼里的热度,撑得眼眶都开始酸涩起来。
这时候,有一双长睫微微抖动,接着薄薄的眼皮支起来,露出里面一对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来。
燕承启愣愣地去瞧他,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候,那眼睛眨了眨,视线垂落下去,落到依旧隆起的小腹上,两个人无言对坐良久,终是楚茗轻轻地叹息一声:“罢了,陛下,我不怪你。”
燕承启喉咙一紧,下意识捉住了楚茗的手,低声喃喃道:“予玥……”
楚茗含笑瞧他,只是笑里自带三分悲凉:“陛下,你不是想要一个宽容大度,仪态万方的君后么?予玥也能做得到。这不是南浔,在南浔,你可以是端泽,但是在这上京深宫里……”楚茗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陛下就是陛下,如何能改?”
燕承启瞧了他一眼,突然俯身下去,脸贴着楚茗的侧脸,在他耳边絮絮低语道:
“予玥,此事也非我所愿,是宫内有奸人作祟,那桑婼,曾在戎卢边境镇守一方,本是对戎卢极为熟悉……”
话音到此截止,燕承启没有再往下说。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楚茗——四目相接,楚茗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陛下,我有些倦了,你还是先回去,待我一个人再思索一番。”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轻轻推开了燕承启。
燕承启眼里有柔软的笑意漾开,他知道,他已经懂了。
两人早不是当年心思各异的少年,一路走来,彼此伤害过,但伤痕也许在某种意义上更能拉进两个人的距离。许多年过去,信任的桥梁并不是那样脆弱。
……
大殿内,太医宫妃皆跪在地上,淑妃身后的大宫女芍药全身在细细颤抖,低着头不敢动半毫。
燕承启冷冷一笑,沉声道:“还真以为能瞒得过朕?到底是谁做的,朕劝你自己了断吧!莫要太不要脸面!”
燕承启的目光压在淑妃身上,却是开口呵斥道:“安盈远!给朕跪下!”
安盈远平静地走到殿下,安静顺从地跪了,俯身行了一个大礼:“陛下,奴才昨天在为君后送食物的路上,碰到了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身侧的宫女,撞到了奴才。”
“巧的是,此女手中也有一食盒。”
“淑妃,可有此事?”
一身湖绿色的襦裙的淑妃抖了一下,她没想到事情竟这样快就能暴露,她颤声道:“是,是有此事。”
“宋太医,你来说说,君后这次到底是因何差点小产?”
“回陛下。不仅是十解花之毒,恐怕君后殿中还燃过一种可使寻常妇人小产之香料,臣在未扫尽的香炉中找到了麝香残渣。”
燕承启短促地笑了一声,一掌拍在桌上:“带上来。”
宫妃们向身后看去,淑妃整张脸都变得异样惨白,她甚至惊叫出声。
这手上锁上镣铐之人,分明是她安排在鸾翥殿的眼线之人!
淑妃忽然明白,其实燕承启已经知道了一切。
“陛下,陛下,臣妾知错。还望陛下原谅。陛下……”
“给朕通通押下去!朕倒想瞧瞧,这后宫到底能作出什么妖来!”
木门处的侍卫立刻进来,将淑妃和她身后的芍药抓起来,淑妃想要挣脱,却还是敌不过那侍卫的大力。
“把安盈远也拉下去,关入天牢。”
安盈远闭上眼,这一天还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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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安盈远缩在一个角落里,身上本应是华撒玉带,如今却一身囚衣,发容凌乱,与常日冷淡疏离,身居高位的那位大总管安公公相距甚远……任是谁也瞧不出这曾是宫里的“二主子”来了。
不过好在他余威仍在,平时处事待人也并无过处,加之上头的主子也下了命令,不准随意拷打伤人,他身上并没有伤处,只是瞧着有些可怜罢了。
安盈远觉得头很痛,喉咙里也燥的厉害。他伸出手抵在额上,热度透过皮肤……果然是起了热。
想他年幼时家里满门抄斩,他安家公子因年幼被送至宫中净身,因读过些书,懂些礼节便被皇后要了下来送去太子宫里做伴读。从此在宫里陪伴燕承启整整近二十年,处处小心,如履薄冰,从不与人交往过密,唯恐哪一天又被寻到错处拉到那断头台……河陵安家,如今只剩他一人了,他再走,这世上就再无河陵安家了。
他以为自己一副残破身子,那一刀虽不是砍在了脖子上,却也算是斩了他下半辈子的情缘,以为自己能了无牵挂,残此余生。
可却万万不曾想过,有这样一个人,非要闯进他的生命里,非要拉着他,要和他一同堕入地狱。
他抗拒,他恐惧,但是燕桦让他无可再拒。
他以为这会是一场萍水之情,皇家人总是喜爱玩弄他人,也许他得到了也会早早厌弃。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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