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残缺不全的是他三十年来破碎零乱,无法拼合的记忆。
走马灯似的残片一晃一晃闪过他眼前,他犹忆起小时候在父亲面前不得喜爱, 整日只能与疯癫的母亲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 他犹能记得,自己与亲生的兄长远隔两地每逢年节时才能相见的时刻, 每每到了那天他们总是兴奋异常, 全不像往日里寡言冷漠的样子。
萧门之大, 尊贵荣华, 然而真正与他血脉心意相通的人,与他站在同一阵地给予他支持和亲情的人,从来就只有他哥哥萧澄悦一个……
骤而画面急转暴雨倾盆,圣托马斯医院的重症病房外人影稀疏。
他站在父亲的病房门前, 背靠着煞白墙壁, 脸上仅有的神色只是无动于衷。
在一墙之隔的重症病房内, 掌舵萧家长达四十多年的当家人萧乾,此时已经是行将就木了。
他数月以来多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只有依靠呼吸机和强心药物才能勉强续命,如行尸一般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而兄长萧澄悦却在这个关头突然决定,撤掉父亲身上所有的医疗仪器,不再强行为他拖延性命……
萧青赢站在病房门外,微微嗟了一口气。他眼看着兄长带人进入病房,一个一个关闭了父亲赖以生存的各类仪器,他们拔掉他手腕和脖子上插的针管,最后只剩一台监护仪被留在了房内。
透过医院冰冷的灯光,一股又一股浓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接连涌入鼻腔,那味道呛得人无法彻底呼吸,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扼住咽喉一般。
在场的只留下了他们信得过的人。
监护仪时断时续滴滴发出警报声,不过那几名身穿白大褂的人连同他与萧澄悦一道全都对此情景不为所动,没有一个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和担忧。
他们如此的镇定,冷漠,有如那病床上躺的从来就不是他二人的父亲一样。
有如在当下这一刻,他们就是在等待萧乾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命绝归西……
杂乱无序的梦境似乎让萧青赢觉得很不舒服,他骤然蹙起眉头,手用力扯了一下被子。
须臾片刻,掠目潮汐,父亲临终的情形逐渐消散在了他梦里。
转眼不知何期,萧家大宅的院落都已经荒废。荒草丛生在中庭天井,花园中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全然被黄土深深掩埋。
曾经无尽繁华的萧家只余下这残垣断壁,满院的荒凉,整座宅子里碎石碎瓦落了一地,却不见有半点的人烟和灯火。
萧青赢霍然疾走,冲进内宅大门开始高声号叫着什么。
可是任凭他叫的再大声,喊的嗓子都嘶哑了,也没有任何人来给他一丁点的回应。
萧青赢慌了,他完全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此时,主厅沙发上依稀端坐着的一道身影突然闯入了萧青赢的视野。
——那是萧澄悦。
萧青赢缓缓松了一口气,脚步放均匀的向他走了过去。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走到那人跟前开口唤他一声,迎面跃入眼帘的景象瞬间让他如雷轰电击一般惊在了原地!
萧青赢猝然睁开双眼,腾的一下从床面猛烈坐起!
他嘴里不住喘着粗气,额头上印满了成片成片的汗迹……
那是什么?他心里不禁忐忑。
怎么好好的竟梦到那种不吉利的梦境了?
萧青赢一时间还在恍惚惺忪的半清醒状态,而那梦里的境遇却是真实的相当可怕,好像真切就发生了一样,一幕接着一幕犹现于他眼前。
这便让他有一种隐隐不安的不详感。
他忍着头痛,翻身过去把床头柜里的卫星电话给找了出来。
“青赢——”
严阁此时也被连番的动静给吵醒了,他起来揉了揉眼睛,眼皮轻轻打着颤,迷迷糊糊的问。
“这么晚了,你找什么?”
萧青赢一见把他给弄醒了,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不好。
严阁这身子最近才好转了一点点,医生明确告诉他病人千万要休息好,不能惊着不能累着更不能吓着。因为任何过度的情绪波动都极有可能对他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二次伤害。
“没什么,我起来看看表。”萧青赢转头浅浅一笑,刚握在手里的电话被他原封不动又给塞回到抽屉去了。
他撤身回到床上,探手将严阁揽在臂间一同躺了下来。
严阁窝在他怀里缩了缩肩膀,困意正浓的时候潜意识用下巴轻轻摩挲了两下萧青赢的手臂。
萧青赢忍不住笑了,他伏在严阁耳边悄声道。“乖,睡吧,我下去处理点事情。”
严阁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有,嘴里面嘤嘤哼唧了几声。他整个人都偎进萧青赢怀里了,后背紧贴在他胸前,一只手还保持着严丝合缝的姿势握在他小臂上。
“别去……先别去,”严阁断断续续的支吾道。“你走了,我睡不着。”
……面对这突如其来近似撒娇一样的几声央求,那求得萧青赢真是拿不出一点办法来搪塞他。
“不去,我哪儿也不去。”他嘴唇亲昵的吻了吻严阁肩膀上露出来的一小块细嫩皮肤,两下以身相偎正是无限缠绵。此时他眼皮也渐渐犯沉起来,但口中仍然不忘低声温言的哄道。“睡吧,快睡吧……等明早醒了我再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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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保罗的夜月其实并没圆到值得令人称赞的地步,倒是繁星频频闪着微光,零落又密集的交织在天上,好像给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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