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望了晋枢机一眼,想劝,却劝不出口,只低头应了是就出去。
晋枢机却在她转身的时候道,“你放心,我这个身子,还不至于这么不济事。”
花开突然眼睛都酸了,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去叫了晋枢机的心腹过来。
晋枢机立在舆图之前,望着二人,“军心如何?”
蒙玉安没敢说话,眼风却望着徐放。
徐放麾下的玄袍是晋枢机五年磨出来的,一共只有九千人,却各个都不简单,“世子用银子喂出来的精锐,又一路奏凯,自然士气高昂,只是,因这些年一直隐在暗处,见得血还是少了些。如今盘桓此地,玄袍究竟太年轻,有些浮躁。”
晋枢机微微一笑,目光扫过蒙玉安。这一支是降兵,更不好带。蒙玉安道,“投了来的还好说,只要有一口饭吃,便是铁了心的,降了来的,恐怕各怀心思。”投了晋枢机的,是揭竿而起的百姓,降的,却是各府的厢军。
晋枢机屯兵此地,日日亲自巡视不敢懈怠,自知他们所说皆是事实,因此只道,“既然如此,就让没见过血的,洗洗眼睛,让没有心的,安安身吧。”他一拍手,楚复光立刻进来,晋枢机吩咐,“吩咐火头军,将羊肉煮上,天太湿冷,总该有些荤腥来过过舌头暖暖身子。”
徐放到底更老成些,连忙道,“世子,羊肉性燥,如今,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
楚复光也道,“这仗看起来还得僵持一阵,咱们虽然拿下了延荡仓,还有粮草,但这肉干肉脯却并没有多少——”
晋枢机看他一眼,“给我煮尽了,明朝拿下了凤凰山,害怕没有肉吃吗?”
蒙玉安一怔,“世子今夜就要出兵?”
晋枢机望着天空,听着隆隆的山响,“天时已至,告诉他们,吃饱了,砍人去!”
菘蓝(2)
晋枢机旗下有三路人马,一路是家臣,一路是降人,一路是流民。家臣有玄袍有雪衣,降人有官员有卒子,流民有饥民有草寇。但无论哪一路,闻到了肉香,却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中原不比草原,牛羊是很少被宰杀来吃的,更何况,若不是逼到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步,谁愿意把脑袋挂在腰带上去谋反呢。这边的炊烟一升起来,旁人还不怎么样,厢军中却已经有聪明的吆五喝六开始收拾武器了。
蒙玉安并不阻止,逐渐地,人人都检查起兵器来。
到了正午时分,火头军抬了大锅过来,一人一只铁勺,众人连忙拿了海碗去盛,争先恐后,险些被掉在地上的哈喇子给滑倒了。
各队的小头目看主帅并没发话,也不十分制止,只维持着秩序不让队伍散乱而已。在这一连下了一月雨的阴湿憋闷的天气里,众人喝着热腾腾的羊汤,唆着肥腻的羊肉,就着干粮,吃出嘎嘣嘎嘣的气势来。
那些饥民们端着碗,或大口灌或小口饮,有胆大地吃完了自己的,看锅里还有,腆着脸道,“饿了这时节,还没辨出味来。”
派饭的兵士得了吩咐,围着大锅并不肯给,这群人说是义军,实际都是饿狼,哪里肯让,正争持间,突然听到凤凰山另一边又是一阵轰响。
晋枢机坐在营中,自己也喝着一碗羊汤,听到了响声,抬眼望着一直等在自己面前的楚复光,“是时候了。”
楚复光双目含泪,“世子。”
晋枢机端起碗来,挑眉看着几上另一只海碗,“此处无酒,且用这一碗汤为你壮行。”
楚复光紧紧攥着拳,“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晋枢机连汤上的浮油一起饮下,嘴角晶莹,“将来自有我的报应,此刻,只要胜就够了!”
楚复光终于没有端起那碗汤,而是郑重跪下,对晋枢机叩了个头,一扬衣摆,长身站起,转身出帐。
帐外,是甲光向日,雪芒映天的一片雪衣卫,四十人,两队,紧随其后,只听到铠甲摩擦的声音,整齐,而又肃穆。
晋枢机看花开,“各处都分到肉了?”
“是。”花开低头。
晋枢机举起碗,遥敬楚地的方向,又喝一口。
花开见他还要喝,终于忍不住劝道,“世子,这汤腥膻油腻,您的脾胃伏不住的。”
晋枢机却像是没听到,只是再次望着头顶的阴云。雨才停了没多久,看来,又要下起来了。他默默计算着时辰,雪衣卫赶到之前,应当正好。
这边楚复光带着雪衣卫出营,人虽不多,但因为雪衣是晋枢机亲卫,极为引人注目,蒙玉安见一条雪龙火速开拔,片刻之间就奔出数里,雪衣腰间的筒子他看得清楚,正是世子亲制的筒子雷,想到世子神通,再四下望着吃得兴高采烈嘴角流油的众人,突然就觉得,这几日被梅雨困在山下的困顿一扫而光。
想到这里,他大步走到火头处,也要了一碗,盛饭的小兵见是大将军,满满当当连肉带骨给他盛了一大碗,蒙玉安大口喝了,只觉暖到骨头里。
晋枢机估摸着众人渐渐吃得差不多便亲自到各营中去看,无论玄袍义军,人人满面红光,连愈加沉重的阴云也不能压沉了兵士们的振奋。
天边一排燕子低得几乎是擦着头顶飞过,晋枢机望着凤凰山方向,目光悠远。
凤凰山这些天响动频繁,赵仲平再看不上于同襄这样的大少爷,也要保他的命,见他居然此时依然在敦促训练,不免劝道,“少将军,山中异响不断,您千金之体,还是避一避吧。”
于同襄望着赵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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