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此刻的混乱,车内安然小憩的男子方才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眸。聚拢的睫毛如蝴蝶翅翼般煽动,上挑的丹凤眼如一抹明如蔻丹的釉艳。那瞳孔却并不如常人漆黑,而是浅湛璀璨的琥珀色,一如柔和的罗晕流淌着暗金波纹,让人一望之间便觉目眩神迷,瑰丽非常。
尖叫声四起。扑簌簌,惊飞了卧落在柳蘅间的青鸦。
是谁站在街道中央簌簌发抖,单薄的肢体,白嫩纤细,被雨打湿的发粘腻的贴在颊畔,显得妩媚异常。只见薄府的马车失控狂奔而来,那小人儿惨白着脸立在原地,已是被吓得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车门大开,一道玉色身影自幔帘后轻盈滑出,长袖漫甩,管中折扇稳准狠地击中马眼。白马惊痛历时收蹄,滚滚烟雨中,男子伸出颀长有力的手臂快速一卷,将道上呆立的人捞进怀畔。整个过程迅捷到几乎是眨眼之间,再看去,马车已然歇靠了在路边,幔帘半卷,车内檀香嫋嫋不乱分毫,只是那坐姿优雅的男人怀里,已多出一方玲珑稚嫩的美人躯。
奴仆们与车夫跌撞着跟了来,脸色莫不是难看到了极点。白衣公子只淡淡折回玉扇,垂眸看了眼怀中昏厥过去的人,清冷眼眸滑过一分难解的意味。良久,捻起颠簸过后依旧纹丝不动的花瓣:“走吧。”
马车徐徐又起,仿若无事般向着目的地缓近。
城东云府,张灯结彩,宾客纷至沓来。望那门前的车水马龙和大院内形形色色打扮的人,方知今日这场宴席的主角并不是年轻俊朗的云府大公子云衍怀,而是其父云贺之,五十大寿宴。连一向好玩不羁的云大少都忙的无暇分神,就自然可以理解洛阳云府于江湖间的威望地位如何。
须知当世闻名的四大家:薄云隅权,个顶个莫不是支撑着中原武林一脉的大家,有人总结起来,便说是“薄之天贵,云端惊才,隅苑有美,太湖权最”,指的就是薄府的富可敌国,云家的官宦网罗,江南隅庭层出不穷的美人,以及太湖权氏,跃上龙堂的武林之盟。
此四大家族关系复杂,其中云薄两家又是表亲,而隅家三小姐隅枕雪,也曾与淮南薄府有过一纸婚约,嫁的却不是薄佻白,而是薄家体弱多病,风致楚楚的二少爷——薄佻溪。虽说到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遗憾弃约,但隅三小姐也并未掉价,反而辗转嫁入太湖权府,成了当世风头正旺的武林盟主权思之的夫人。二十五岁的权思之,天资过人且英俊文雅,论惊才绝艳自然敌不过薄佻白,论富贵fēng_liú又敌不过云衍怀,却成就了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一个神话:两年前,年仅二十三岁的他便一剑挑平武林大小门派与世家,连闻名遐迩的“秋水一剑”薄佻白都以一招错失其手,风头之胜,自当无人能敌……
马车并未在云府朱红的釉漆大门前停下,只因往来宾客的随行坐轿早已将大门挡的水泄不通。有小奴急忙上前对管家耳语一番,精瘦老者甫一瞥见那插着宝蓝绣旗的马车顿时正色,三言两语敷衍招呼了其余宾客入门便匆匆而来。到那马车前,先深深一揖:“拜见大公子。”
尚有一些逗留在门坊的宾客不禁好奇:依着云府今时今日在江湖上的地位,不说数一数二,那也是举重若轻,缘何要对这轻车简行之人奉若上宾?
——这便是你孤陋寡闻了吧。稍有见识的人在一旁笑,语气里带着份艳羡与赞赏,说纵使你没见到那车马的主人,也该看的到华盖上插着的绣旗,若论起亲疏远近来,怕是没几个人不知淮南薄府与洛阳云家的表亲关系,更重要的是“秋水一剑”薄佻白薄大公子,与云家大少爷云衍怀亦是好友。故,云老五十大寿,薄少必定会应邀前来。
——那又是何故使得云府人如此恭敬?
——呵,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今武林四大世家薄云隅权,虽说各自势力不尽相同,可你知道为何薄家排在最前头,而后面三家纵使势力不相上下,却始终不曾与薄家争宠吗?
——那便是不知了……
——哈,你既不知其中因果,自然对这云府的态度心生疑惑。也不怪你,须知这四家关系纷繁复杂,薄府虽低调含蓄,却不表示其地位能被人所撼动。纵望古今,淮南薄府百余年的传承可说是四大世家里最为根深蒂固的,况,这云家祖上亦是先沾得薄家的光才渐渐有了声望,发迹起来,怎能不对其奉若上宾?再来,隅三小姐隅枕雪当年拒婚,此事闹的整个淮南都沸沸扬扬,如此不尊重那薄家大少都忍了,自认是因为自家兄弟身体孱弱的缘故,但后来隅三小姐不还是上门赔了礼道了歉?不然你以为那隅家权势再大,但在淮南,头上永远压着一个薄家,只能是第二,不能第一。
——嗬,原来还有这么些个内幕!
——非也非也,此不过是前些年百晓生笔下流传的旧事罢了,你远离江湖是非,自然闻的迟一些……
那二人窸窣说着话,这厢宝蓝的幔帘已微挑开一角,露出的指尖水长细净,初雪一般濡白。却不见人下车,只有微微清淡的嗓音响起,清越有力,透着股沉稳之息,一听便知其内力不俗。只听那声音说道:“客气。烦劳云管家将车马引至偏门,一切如常便好,不必为我忙碌周全。”
“这可怎生使得!”管家面有慌色,以为是先前的惊马事件令薄佻白心有不悦,虽说那马惊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说到底这是在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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