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坚定不移,立刻自己松了手,对他笑了笑,说好你够狠,行李送给你陪葬我他妈不要了!
随後我把所有的包往地上一扔,扭头就走,健步如飞。
他在後面使劲叫我我没回头一次,出宿舍大门的时候我觉得他声音里都快带著哭腔了。
其实我也不是没惹他哭过,虽然让他哭是件极其艰巨的任务。
记得那次大二暑假去云南的时候,我站在大理一风景秀丽的江边让他给我照相,他拿著机子比画了半天说逆光的效果不好,我就很自然地想挪一地方,结果脚踩上一石子重心一不稳当时就翻江里去了,本来我水性不错刨几下就回来了的,都是他在岸上像杀猪般的乱嚎惹得我想笑,结果一笑不打紧一口水呛进来我立马就沈了,一下子就给冲了十几米远,我迷迷糊糊心想我要是给溺死了那该多逊啊,听说溺死的人都面部扭曲浮肿,肚子跟怀胎八个月那麽大,嘴里还地叼著水草地衣,我要这麽个遗像放灵堂上面给亲戚老表见了,还不把爹妈羞死。
後来我醒了看见他两眼通红地跪我跟前,脸上还挂著水珠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眼泪,然後旁边一朋友说苏锐啊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你掉下去我们都没反应过来顾鹏飞一头就扎水里去了,衣服裤子都没拖更别说脖子上挂著的相机了,喏报废了。我当时看著那水灵灵的相机觉得特感动,心想那可是一尼康啊,上万的。我看著他说你挺行的啊,你不一旱鸭子吗什麽时候学会游泳的?他哭丧著脸说我压根就没学!跳下去我比你还惨挣扎都没有直接沈了!旁边一朋友又接话头说,他跳下去纯粹是制造视觉效果,人家一渔夫听见我们在喊才顺便把你俩捞起来的,要不你俩直接上太平间缠绵了啊。我切了一声说我还以为是你救我呢敢情你来陪葬的啊,还哭成这样我不是还活著吗。他抹了把鼻涕说你孔雀什麽啊,我在哭我那尼康呢。我当时就想骂他靠,昨晚在床上让你欲仙欲死的可不是一照相机啊。
我想著想著鼻子就酸了,我这人说话很直可是有些东西藏得很深,那次之後我每次生他的气时,他那张带著眼泪的脸就立刻在我眼前晃悠,我敢说我妈哭我都没这麽紧张,可是他就只为我流过这一次的眼泪,我还是用我宝贵的生命做赌注才看到的,比起我为他流的眼泪,那简直是沧海中的一滴水。
我曾经确信我们会长久,可我们还是分了,就像一本书上的男子对他要分手的女友说:其实我们发展下去的最终结局只有两个,不是结婚就是分手,可我们怎麽可能结婚呢?所以必定只有分手。我告诉小妹,你要相信我们确实是不得已了才分手的,但我每当在夜晚一个人看著那片光海的时候,我会反复问自己,真的是不得已吗?真的吗?
我想起我们刚分手的第二天,小妹碰到我悄悄说昨天晚上顾大哥和一些朋友出去吃饭时喝了点酒,他当著全桌子的人失声痛哭。我听了很淡然地笑了笑,说那他也太逊了吧。其实那天晚上我蒙著被子流了一夜的眼泪我都没敢告诉小妹。
我在脑海中翻阅一页页的回忆,径直向校门方向走去,我走得很快,我怕慢了的话眼泪就会趁机流下来,我一点也不坚强只是擅长做作,特别是在顾鹏飞的面前,我就是不要在他面前哭,我在任何人面前哭都可以,就是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哭。
这时我突然听到後面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顾鹏飞,他把我的所有行李都背在身上,小跑著追我,那姿势之轻快,就跟他背上背的是几包氢气。
他朝我喊,你实在要走的话我送你,这麽多行李你提不动的。
我听他都放行了,想算了,停下来等著吧,再怎麽说我也不是那麽小气,毕竟曾经恋人一场,好离好散。可是我看著他跑过来我心里突然就害怕得要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恐惧,这恐惧是哪里来的,我简直就觉得那朝我移动的就是一定时炸弹。
他都要追上了我突然撒丫子就跑,他楞了一下急忙加快脚步,边跑边喊苏锐你跑什麽啊?你等我一下你行李不要拉?我不怎麽样我就送送你你跑什麽啊?!
我根本不管他在後面鬼哭狼嚎的丝毫没有放慢脚步,他也真够厉害背那麽多重物和我的距离居然就没拉开,我一溜烟儿冲出校门直奔大街上立马拦下一出租钻了进去。
我刚关门顾鹏飞就赶上来贴车窗上,一个劲地拍示意我开门,我朝著司机吼快开车,那司机很是惆怅地望了顾鹏飞一眼说那小兄弟不是要进来吗?我说你瞎操什麽心又不是你家兄弟开车吧你!
顾鹏飞在後面一直在叫我的名字,直到我们的距离远的看不见为止,我没有回头,可我知道他还追了几步,估计最後清楚认识到人和机器之间的差距而放弃了。
甩掉他之後我重重地松了口气,奇怪,我都不知道我有什麽气好松的。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我你去哪啊,我这才发觉我出了校门就是一路痴,平时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是给顾鹏飞或是小妹像狗一样牵著,他们去哪我去哪,重庆的地势又崎岖混了四年了我连方向都摸不著。
於是我潇洒地往後坐一靠,仗著皮包里唯一的一张大红色rmb,说你甭管我去哪儿你只管开,见一顺眼的地儿你把我扔那儿就成。然後我看见後视镜里那司机伯伯的表情特扭曲特伤感,估计是在感叹又一个崭新的失足小青年儿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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