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麦推了推眼镜,黝黑的面孔上难得看不到在外无往不利的微笑,每处毛孔里都散发出紧绷的气息。想到后来查记录时对方打给撞坏的那个手机的百余个未接来电,林惊蛰也着实没有底气出言指责,只能一只手将还流淌出哭声的听筒朝前方一递,对进门的周海棠道:“咱妈的电话。”
周海棠已经听到母亲的骂声了,上前接过听筒直接扣在电话机上。
林惊蛰:“……”
高胜将他从头看到脚,确认过真的毫发无伤,咬着牙掐住他的脸颊使劲儿朝两边拉:“你这个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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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高胜掷地有声。
史南星背后牵涉到的人和势力太过复杂,林惊蛰生怕将这群家人牵扯进这团麻烦的迷瘴里,当即出言拒绝:“行了,你们甭费劲了,嫌自己手上事儿还不够多么?车祸已经开始侦查,肇事司机也已经控制起来在突破审讯了,我这真没什么忙要帮,你们看我不一根毫毛也没伤着么?”
他一脸的漫不经心,还把脑袋支在抵着沙发扶手的胳膊上,知道一些内情的邓麦却摘下眼镜丢到茶几上,阴着脸道:“那得感谢你丫提前下了车!也不看你那车都被撞成什么样了?”
他环顾一屋子的人,接着道:“你们要是有兴趣,我那还有留底的照片,那辆大货车严重超载,从车屁股撞上去的,轮胎直接碾过车顶来回压了好几遍,我他妈当时看到的时候……”
林惊蛰见他绷得死紧的下颌,心里也不好受,朝他踹了一脚道:“嘿,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丫来丫去,你叫我什么?”
邓麦恨恨地瞪了一眼他,转开脸不予理会。
周母拍案而起:“这是故意杀人!就该把他枪毙!那个姓史的怎么还没给抓进去?!”
毕竟不是亲自动手,听说那个司机直到现在仍不肯承认是被雇佣杀人,纵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问题一时之间也牵扯不到史南星身上。沈家的已经在加快动作了,肖驰的父母近来为这事儿也推掉了所有要出国的工作,但事情毕竟才发生没几天,上头也有一些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敢破釜沉舟的人,因此很难立刻得到什么进展。
高胜见林惊蛰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为难样,索性直白地开口,将史南星的背景说给愤怒的周母听。
周家偌大的客厅一时间随着他的叙述陷入沉寂,片刻后,周母直接咬着牙重重将茶杯磕在桌上:“岂有此理!”
林惊蛰看着她迸射出疯狂怒火的光芒,有种对方马上就要进入暴走的错觉,赶忙阻拦:“周阿姨您可别乱来!”
周母却直接越过了他的劝告,朝在这次会面里全程表现得格外沉静的高胜道:“我们要制造一点压力,”
周父插嘴:“那个姓史的真那么能耐的话,国内可能没那么容易,你们都忙,要不我先把店停业几天去上访?”
高胜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道:“用不着那么麻烦。”
林惊蛰震惊地看着他,又环视周围,要不是都是彼此熟悉的家人,他一定会以为自己进错了家门。他印象中纯良简单的家人们此时正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商讨如何将史南星一行人逼入绝境,那些毒辣的招数简直招招致命切准要害。
纵然早就知道高胜未来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这蜕变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林惊蛰捧着茶杯发呆,一时间情绪复杂难明,原本打算好的狙击镇雄地产的计划都提不起劲儿思索了。
一家人难得相聚,还开了一场如此和谐的茶话会,为庆祝林惊蛰大难不死,周妈妈亲自下厨,说要为林惊蛰烧一桌好菜。
她现在忙于工厂的工作,已经很难得进厨房动手了,但难得掌勺,实力仍旧不减当年。香气从厨房飘散出来,萦绕在周家宽敞的客厅里,灶台上沸腾的锅子里扑腾出泡发的干香菇和炖肉融合的香味儿。
高胜站在窗边联络朋友,去实施方才家人们在客厅集思广益制定的计划,爸爸们凑在邓麦旁边,探听相关史南星的具体消息,林惊蛰插不进话,一开口就被家里人齐心协力挡开,无奈之下,只好到到厨房去偷菜。
周妈妈吊出卤缸里浸泡成黑红色的整鹅,斩下一只腿给他拿着吃,林惊蛰便靠在灶台上看着前方的阿姨忙碌的背影,整个人似乎都因此轻松了下来。这个大家庭于他而言是特别的、贯穿了过往一生的存在,林惊蛰犹记得自己上辈子最后的那段时光,便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类似当下的情景。爸爸们和高胜周海棠说话的声音在门外回荡,妈妈们则忙碌做菜,或许环境不那么好,只缩狭在郦云家属楼阴暗的楼道厨房里,那仍旧是他一生无法抛去的记忆。
肖家和沈家都是和睦的家庭,但由于生活方式的不同,注定无法滋生独属于普通家庭的烟火气。
手边灶台的案板上,卤鹅还在散发出热腾腾的水汽,黑红色的外皮闪亮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油光,皮下肥美的脂肪层几乎浸透了所有卤料的精髓。
林惊蛰余光盯着鹅腿切口缓慢渗透出来的融合了肉汁的卤汁,这是周母专门从潮汕提回来的老料,它们蔓延在樟木砧板上,混合出一股充满厨房的异香。
周妈妈的背影走动中,突然抬起胳膊迅速地朝脸上擦了一下。
林惊蛰叹了口气,从背后抱住她。
“走开,手上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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