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是我连累顾大夫了,我没想到师兄会找到当阳来。”司徒舒叹了一声,“大隐隐于市,师兄为人自负,总以为我是逃离开西域的,又带着廓尔,一个西域人,放在大闵人堆里扎眼极了,这些年定然东躲西藏,不敢让人知晓我的身份。我若是简单地易一下容,在当阳这般的大城里开个酒楼,他反而寻我不得。”司徒舒这一招其实确实高明,怀月楼立在当阳已然有十年了,都未见到合欢寻来。惨淡一笑,司徒舒道,“这话说起来不好听,只是我怀疑,这回师兄寻到这里,怕和你们绝谷有关。”
顾华念有些愣怔。同绝谷有关?
司徒舒察觉顾华念手头一顿,致歉道:“我一个外人来说这话确实造次了。绝谷隐于武林上百年却未被察觉,想必约束子弟是极为严格的。——只是你也听见了,我师兄不知是怎样看出你是绝谷谷主的,我思量着,怕你们绝谷谷内有……同我师兄有交情的。”司徒舒本想说有内奸,只是他一个外人,终究不方便说些什么。便只说了一句有交情,想必顾华念能听懂他的意思。
顾华念叹息,不想怀疑亲近之人,只怕出了这等事,必定要上下盘问一番了。心下想定了等给司徒舒包扎好之后,回去便联系几个相熟、信得过的师叔伯,商量一下此事,顾华念问:“……你师兄?”
“我是青衣会前任总坛坛主的二弟子。——我师兄,他就是……那个前嘉的小王爷。”司徒舒惨笑,“顾大夫也是江湖人,我青衣会十几年前的惨败,想必你是清楚的。”见顾华念点了点头,司徒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道:“说起来,你平君韩子阳的师父无字诗,还是杀我师父的仇人。”
才想到这一层,顾华念难免手下有些抖。师父师父,那是同父亲一样的高大存在,这么算来,其实自己同司徒舒,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司徒舒觉察这一抖,又笑了:“顾大夫莫要担心,师父的死,我不会记到无大侠头上的。——师父要是不死,我青衣会不灭,怕朝廷要派兵踏平武林了,大家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朝廷任由江湖存在,前提必然是江湖人不去管朝廷之事。当年青衣会与其说是灭在江湖正道协力上,不如说是自取灭亡。司徒舒的笑愈发凄凉,怀恨道:“我唯一记恨的,只有合欢。若不是为了帮他,师父不会死。”
顾华念只能轻叹,眼见着司徒舒一向温和的人,此时却仿佛要被仇恨淹没,把话题引开,问道:“廓尔……王子的眼睛是?”这么说着,手下已然包扎好了。新的纱布敷着药缠在了司徒舒的额头上,药有些冰凉却也直引得发痒。
司徒舒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叹道:“那是西蛮的一种药,能使人攻力大涨,只是夜间眼睛会变成绿色,不时还会失去意识,发起疯来。”
“合欢也是吃过的吧?”顾华念想起别府那夜里合欢那双绿色的眼睛来,司徒舒这么一说,心下便了然了。
果然司徒舒点了点头:“幸好我当时不怎么稀罕这般投机取巧的途径,觉得没什么好事,没吃。这药是合欢不知道从哪里请的一个医师配的,那人神出鬼没,但是所配之药,却都神奇得很。”仍旧觉得额头上有些发凉,司徒舒摸了摸伤处,笑道,“几次三番的,都麻烦顾大夫了。”
“无事,治病救人,本就是做大夫的本分。”顾华念收起医箱来,客气道。
司徒舒却摸到怀里,掏出一串手链来。那手链上串着铃铛去,三铜三金,却全然不响。司徒舒将手链递给顾华念,道:“我离了怀月楼,无以为报,就把这个送给顾大夫吧。”
这串铃铛却让顾华念想起江湖上的传闻来:“……这是……青衣会的?”
“我们青衣会弟子保命所用。铜铃里是解药,金铃里是毒,一旦放出毒来,没有解药,半里之内无人能生还。”司徒舒的话确定了顾华念所想,“师兄为人自负,今日见他,全然是不把我放在心上的样子了。我没有什么危险了,这铃铛送你便是。”
顾华念却不肯接,青衣会的铃铛,一是保命用,二是身份象征,哪能这么轻易送给别人。司徒舒却说自己已然是弃徒了,再也算不得青衣会的人,推让了几番,顾华念还是将铃铛收了起来。
看完了伤,顾华念必要在天亮之前赶回韩家。出得山洞,却见那说着要走的帖木廓尔并未走远,只在山洞门口杵着。此时顾华念已猜到,司徒舒的那些友人,怕就是眼前之人所杀。顾华念是个医生,恼于这人不把人命当回事,却也感叹这人痴情,醋劲也太大了些。想要视之如空气,转身就走,又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必要系铃人。”
章 〇三八 飞鸽
顾华念从山洞回到韩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招来两只飞鸽,传书给了谭静语和丁静宣两个师叔,还有萧静慈钦点的下一任谷主沈华安。
绝谷子弟,但凡能得到出谷行医的资格的,在行走不便养老之前,大多都极少返回绝谷了。所以顾华念同这些师叔师姑,书信来往并不少,却算不上多么地熟悉。这下子出了事儿,绝谷子弟中可能有里通外合的叛徒,顾华念一时慌了神,要找个能信任又有身份的人来帮忙出主意,一时也不知道该找谁好。首先回来的鸽子是沈华安的,顾华念倒是小惊了一下,从当阳到都城何时来往如此迅疾了?等拆开信一看,才知道原来沈华安正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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