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烁目送着母女俩出了锦绣堂,眼见着她们的身影逐渐模糊,愣了好久。
手中是她的雪色手绢,上头沾染了几点腥红——只是刺破了手而已,并不需要的。
然而他说不出口拒绝。
一见钟情。听起来不大可能的事,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上演,其中真假也已无从得知。
不过无论是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罢,归根结底都不过一个情字。常常到最后人也再无心去追究当初的“情”是因何而起了。
年少的裁缝爱上了薛家的美人。只是因为那一眼。
是了,那样的美人,合该让天下的人都爱上她,见过她的男人都会为她痴狂。
爱这个字是有很多含义的。
可以因为情而爱,也可以因为欲而爱。
然而当时稚年的裁缝还不懂欲,他之于她的爱,发乎深情的纯粹干净。
说来何其可笑,一面数言而已,怎么就深情了?
然凡尘俗世如此,情之所钟,多么荒唐!
此后似水流年,小裁缝长大了,出师了,已然能够独当一面,人们也早不再唤他“公孙公子”而是称他“阿烁师傅”。
自从那日锦绣堂内目送薛颦离开,尔来已有三年不曾再见,那颗心却还是念挂着她,从未忘却。三年呵,那么长的一段岁月,可以发生很多事,可以发生无数种改变。
然而他仍未娶,她亦未嫁。
他做过这样的梦:亲手为她缝制一身举世无双的华美嫁衣,绣上并蒂莲花和比翼飞鸟,衣角处还要绣上白头到老的誓言,看她穿上,执子之手,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是梦。是痴。
多么妄想!
故事·痴缠
听说,薛家的女儿病了。
阿烁听人说起的时候翻针如飞的手狠狠地被刺针了一下。
后来又听人说,薛颦得了奇怪的病,但具体怎么个奇怪法儿却没有人知道。
果然,美人命薄么?
又是一日,阿烁照旧料理完一些琐碎事务后出了门,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天已下起雨来,遂又回去找了把油纸伞匆匆忙忙往东余巷子里自己那小窝跑去。
到家门口的时候恍惚见到有个袅娜的身影站在那儿,心中微讶,细看时却发现门口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身影?
回屋,把东西什么的都卸下,安置好了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安不下心来。脑子里老是回荡着那句:“薛家的女儿病了。”
她病了……
诶,也不知怎么样了,病的重不重……
转念又想:她是薛家小姐呢,哪轮的到你来关心人家!可这心还是那么为她记挂着,一刻也安不下来。
终于还是忍不住,又抓了伞往镇东奔去。有人见他一副如斯紧张的样就问他怎么回事,他随口就答:“给人送货去。”
人听见了,再看他——空落落的,只有一把伞,送什么货呢,知他是随口敷衍,便也不再问了。
到了薛家大门口的时候雨下的愈发的大了,阿烁愣愣地站在门口这才发现自己这般作为有多唐突。
他这是……算什么呢,人家薛颦跟他有什么关系?
说不准……还会害了她女儿家的声名蒙尘。
唉……
阿烁望着大门上头悬挂着的匾额上书的两个大大的“薛府”二字长叹了口气。
思来想去又觉得这般鬼祟的在人家大门口走来走去也是不好的,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又走开了。
茫茫然的也不知自己这是晃去了哪里。
待回过神来是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小轩阁外。
阿烁讶异,自己怎么就到这儿来了。
小轩阁的一扇窗半敞着,阿烁走过时不经意瞥了一眼,却只是那一眼,让他忘了呼吸。窗子里那趴在书案上的,可不就是他心心挂念的薛颦儿么,三年没再见过她,她出落的愈发的美了,不,她原本就出奇的美。只是人长大了,看起来更是别样的动人。
阿烁看的痴了,连手中的油纸伞掉落,雨水浇了他一身都没有发觉。
“你是谁——”
“啊……我……”
偶然的遇见一次,再又偶然的遇见一次。
人世间的事,总是这样……教人不知是喜才好,还是悲才好。
接下来的故事么,和所有公子小姐的故事一样,阿烁和薛颦相爱了。
这份感情开始的那么突然,阿烁有些飘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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