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诺亚的笑容若有若无地添了一丝诡谲。
“不、你知道、你知道……”费恩的眼神猛地抬起惊恐地看向四周,仿佛在这间大屋子的角落有成千上万双眼睛沉默地盯着他一个人,可是那些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是空气的温度几乎降至冰点,“我、我……”费恩口中小声地念着,突然痛苦地哀嚎一声紧紧抱住脑袋,脊背像受惊的猫儿一样弓起紧绷。
诺亚的表情似乎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缓缓地站起身,踱步至费恩面前半米处,就那么直直站着,俯视费恩完全混乱的模样。
“嗯,你想说什么?”诺亚轻声道。
“别、别过来!”费恩毫无知觉地揉乱了一头柔顺的金发。在额前拉出的阴影遮住了眼睛。
“告诉我。”诺亚平淡的口吻带着难以抗拒的压迫力。
“我……”费恩难以承受一样大口喘着气,□□发丝间的修长手指已经变得惨白,控制不住地颤抖。
“告诉我。”
“不、不要……”
“说吧。”
“不、不!!”费恩痛苦地惨叫,撕心裂肺的声音几乎穷尽了他身体里的所有力气,“我、我、是的、我卑劣、我流着肮脏的血、我只应该被送进焚尸炉里!别问了……求求你、我是、我是……我身体里有犹太人的血!”
血字的尾音拖了很长很长,在整个空旷的办公室中诡异地回响。
诺亚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是因为早已预料到,更或是毫不在意有什么样的结果。
棕色瞳仁中倒映着的那个男人,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般垂下手。曲线优美的下巴微微颤动着。
诺亚发现了什么似的,上前一步抬手扳住费恩的下颔,不费什么力气便将那张苍白的精致脸庞抬起。无神的蓝色瞳孔被水汽浸润,难以遏制地向下划出一道水痕。随着他的眼睛绝望地闭上,更多的眼泪汹涌地滚落。除了急促的呼吸声以外,他哭得无声无息。
“这样你就哭了?”诺亚偏头看着他,稍稍扬起脸。
“没错!”费恩突然发疯一样狠狠甩开诺亚的手惊恐地退后,随即泛红的眼中流出大颗的泪珠,“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干净的人,现在你满意了么?我从小被那群犹太废物欺负,现在我他妈的还要为这血统背负那些不该由我来承担的东西,呵、呵呵……我认命了,可是我有错么?这他妈的不公平!”他原来声线清清冷冷,此时却在竭力地嘶吼着,泪水在下巴尖出汇起大滴砸在地板上,“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做什么,我注定要受这血统的折磨,现在我又犯下那么大的罪孽,没有人……没有人能救我……”
“嗯?不是那样的。”诺亚的眼神闪过一丝轻蔑,抬手轻轻地指着费恩腰间被皮革枪套包裹的那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果那么看不起自己的话,这是最快的方法。”
那瞬间诺亚差点以为他真的要给自己一枪来了结他所痛恨的一切,哭到无力的他拔枪拨下保险对准自己的速度是那么的快,只是手指按上扳机的前一秒,他顿住了。
费恩再次面露绝望地闭起眼。金黄的长睫不住颤抖,这一闭眼几行泪流滚滚而下,布满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
他的手也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枪。
“对不起……我……”费恩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几个音节,眼看手枪脱手的一刻被诺亚夺过,灵活地抵上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头。
一点金属的冰冷从额角迅速蔓延变成全身的寒意。
从来受自己放肆控制的漆黑枪口此时无情地贴着自己。
要死掉了么。
其实死并不是什么特别可怕的事。只是因为大多数人在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往往还差些时日,上帝会提前让你感受到死神的恐怖。而那时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被恐惧反复地折磨,到离世的那一刻或许早就已经习惯。
当意识到自己马上要死的时候,人会下意识想起过往的事,那些活得太累的人甚至会有种解脱感。
费恩的脑海中闪现了无数的画面,竟都是他自己随着爆炸般的枪声看见不同的又带着相同表情的囚犯在眼前倒下,血浆崩裂而出,染红一双双仓皇的眼。
别过来……
在幻觉中,他无声地冲着那些面孔嘶吼。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唇白如死灰而又在簌簌地颤抖着。
诺亚眯起了眼:“真的有那么害怕么?如你所说,杀了你,会让你很开心吧?”
费恩并没有立刻答话,也没有避开额上的枪口,仿佛对它的存在已经坦然,却被额角的青筋、几乎在掌心掐出血的指甲暴露了内心的惶恐与极度不安。
“不……长官。”他尽量装作平淡,然而声线还是止不住摇颤,“我,我是个罪人,下场应该和那些人一样,被关进毒气室,扔进焚尸炉最后连灰也不剩。如果要死在你的枪口之下,我想我不配。”
“砰!”
费恩猛然睁开惊诧的眼,子弹掠过他的耳边,气浪带起一缕金黄的碎发。那火药爆炸的声音将他惊懵了一般,瞬间不能反应过来,那枚子弹究竟是真的打在了身后的墙上,还是早已洞穿了自己的头颅。
同时,泪流也从瞪大的眼睛中淌出。
诺亚放下冒着青烟的枪口,露出表情捉摸不透的脸。随手扔掉枪,动作极其敏捷地,在费恩仍未反应过来之时抓住他的衬衣领子,一把将他推到嵌着子弹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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