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整一整衣衫,端正坐好:“李小姐是谁,你们班主遇害又有什么蹊跷?”
中年汉子道:“回大人话,此事说来话长。这来喜班本叫李家班,小的名叫李七,唱《狐郎》的这二个,一个是我的侄儿晴舒,一个是我的外甥女香荷,都是旧李家班的人。”
原来,这个戏班本是金夫人金李氏娘家的,金李氏的外公李太公早年唱戏,后来自己做了班主,组了个戏班。
他膝下有一男一女,长男,也就是金李氏的舅舅不爱学戏,做了布匹买卖,李太公就让自己的一个得意门生入赘,娶了金李氏的母亲,生下的孩子随李姓,依然是李家的基业。
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金李氏本有个弟弟,十岁多一点不幸出天花夭折了,她爹也染上了病,没多久过世,金李氏的相公金礼发早年自己也组过小戏班,就趁势接管了李家班,怕李家班改成金家班让李家的人心里难受,就改名来喜班。渐渐做大,来到京城讨生活。
王砚道:“这就有趣了,就算金李氏的父亲和弟弟都死了,寡母撑不起一个戏班,她还有个舅舅,戏班原本就该是她舅舅的,怎么能姓金了?”
李七道:“唉,此事说起来可叹,李太公实在是个大善人,可他李家不知怎么的,子息不旺。李大少爷娶了数房妻妾,始终只有一个女儿,一二十年前,死了。后来过继了一个孩子,只为了接那些买卖生意,始终不是亲生,也看不上这个戏班,所以就归了外孙小姐的夫君。”
王砚微微颔首:“那位死掉的小姐,就是这出戏里的玉蝶吧。你为什么说她死得蹊跷?”
李七道:“禀大人,分家之后,大少爷就住在李家老宅隔壁,因此他家的事小人再清楚不过。死去的孙小姐名叫璃娘,打小养在深闺中,和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一样,门风再严谨不过。”
璃娘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偶尔过来姑母这边走动之外,几乎从未见过外人。
可就在某一天,璃娘突然死了,衣衫齐整,死在床上,面容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
家里人不明白她的死因,偷偷请来一个神婆问讯,神婆说,璃娘小姐是被精怪吸走了魂魄。
王砚轻叩桌案:“荒唐,荒唐,无故暴毙,怎么不报官?”
李七垂首道:“……小的本不该说这种话,当年,私下里,小的曾听到一种说法……之所以没报官,是因为验看了璃娘小姐的尸体,发现她已有数月的身孕……”
王砚猛一拍座椅的扶手:“这分明是jiān_shā,更要报官,无知草民,为了区区脸面,放脱了一个凶犯逍遥法外近二十年!”
李七道:“但璃娘小姐委实没有与男子接触的机会,即便她到本宅来,亦是走小门进内院,闲杂人等根本无法靠近。神婆说,小姐定然是被精怪给迷了,于是就秘密办了后事,连……连尸首也是烧成了灰,再下了葬……”
王砚皱眉不语,片刻道:“后来呢?”
李七道:“后来……后来此事就不再提,这事本该早就过去了,没想到班主找人写戏,夫人竟然让人照着这个写戏。戏写完后,班主很不高兴,让我们不要排了,又着人重写。”
王砚挑眉:“是你们班主不高兴?”
李七说,是,这个戏写完时,金班主有事不在京城,金夫人都命他们先排着了,结果再一日班主回来,见到了戏,十分不高兴,说万万不行,又找人重写,所以他们手里才有两个本子。
“小的是看来第一个本子,猛然想起了这件蹊跷之事,班主又忽然的遇害,小的觉得实在蹊跷。来兰大人府上唱戏时,小五认得了王大人,小的斗胆,故意让他们把两个本子混淆唱,好请大人留意。请大人恕罪。”
兰珏只管喝茶听着,王砚道:“是了,你这么一承认我也想到了,你们固然不记得词,也不该把新旧两本戏在扇子面上糊错了,这么一番做作,反倒露出了马脚。”
李七叩首:“大人英明锐利!明察秋毫!”
王砚展开扇子,呵呵笑道:“罢了罢了,本部院最不爱听这些阿谀之词。你觉得多年前李小姐之死与今日金班主遇害大有关联,是因张屏写的戏本而起,但并无实际证据,此事需详细查证。但你尽可放心,若有冤屈,定能大白。李家有你这样一位家仆,亦算得一义奴了。”
李七又连连顿首。
他与另两人离开之前,王砚又唤住李七,像随口似的问道:“对了,李小姐身亡时,金李氏与金礼发成亲了没?”
李七道:“刚成亲不久,夫人当时身怀有孕,在娘家养胎,璃娘小姐经常过来陪她说话,据说……”
李七的神色闪烁了一下。
王砚道:“据说怎样?”
李七犹豫道:“这是无关的闲话了,据说我们班主老爷,当年想娶的,本是璃娘小姐,并非我家夫人,但因他家里是做过戏班的,才改聘了夫人。”
王砚笑道:“若非娶了你们夫人,恐怕也没这个戏班,这就是命中注定。”
李七道:“是啊,夫人生产后不久,夫人的弟弟就出天花死了,可不就是命么。”
长叹一声。
戏班的三人走后,王砚捧着茶盏出神良久,道:“佩之,此案你怎么看?”
兰珏打了个呵欠:“我又不在刑部做事,能怎么看,跟着看看热闹罢了。王大人别忙着想案子,赶紧洗漱更衣,该上朝了。”
王砚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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