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事谁说的准?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我会打工挣钱,努力让他过上优越的生活。”简南仰着头,急急的反驳。
苏益忽地放下手,狠下心道,“……难道你没有想过,他可能会成为第二个你?”
“……”简南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掩在口袋里的手指紧成拳头,虚抵着躁动不已的腹部。黝黑的眸子已蒙上一层水雾,却固执的不愿滴落。
苏益看着他僵硬的转过身,蹒跚的往万医生的药铺方向走去,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苏益原本不是认路的人,之前有简南牵着走便也没在意这周遭的景色。他知道仅靠自己是摸不回家的,索性找了块空气蹲下来望着雪地发呆。
这一蹲就蹲到了天色渐暗。苏益正恍惚着,被汹涌的饿意闹的元神归体。下半身早已蹲的发麻,刚一起身便踉跄着又倒回去。跌的猛了他甚至怀疑屁股都该裂成两半了。可很快苏益便没有心思留意这些了,眼前金星直冒,喉口干裂,呼吸烫人。苏益直觉不妙,费力的将手搁上额头,灼热的触感验证了脑海中最坏的猜测。
他的身体只要天气转冷就会变得不大利索,外表看起来四肢修长,还算小有肌肉,却是典型的外强中干。随便来个流感都能把人搁倒,更别说平白冻了这几小时了。
苏益难受的蜷起身体,头痛欲裂。他能感到四肢的力量正在缓慢而坚决的流失,只怕现在连起身的动作都做不到了吧。
烧得迷迷糊糊之间,苏益似乎被一双大手温柔的抱进怀里。
“小益,”那人道,“叫爸爸……爸——爸。”
“爸……”苏益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场景在瞬息间转换到孤儿院门口,还是那人牵着他,低声道歉,“小益,对不起……爸爸不能带你走。”
小小的苏益惊恐的抓住那人的裤脚,那人蹲□,贴着他稚嫩的脸颊缓缓道,“对不起……对不起。”
有温热的水珠顺着光洁的下颚流入苏益大敞的衣领内。苏益挣扎着张开眼,晶莹的雪花悠悠飘落于他的鼻尖,转瞬即化。苏益阖上眼,再次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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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益一直抗拒回忆起深埋脑内的那段模糊却又温柔的记忆。他记得孤儿院红砖砌就的高墙,记得肚子饿的受不了时别人塞来的豆沙馅的包子,记得第一次试图翻墙出门找家人时摔的小腿骨节脱臼。却唯独不愿记起曾经给年幼无知的他铸成一面坚实的保卫城墙的那双手的温度。
渐渐地,他开始习惯一成不变、枯燥乏味的孤儿的生活。院长送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去附近的小学上学,他比别人更努力、更舍得狠心对待自己,换来的是长久的保持在名列前茅的成绩。年幼的苏益便已经清楚,他唯一的出路——只有比别人更耀眼更突出,才能被领养人选中,逃离这个令他窒息的牢笼。
十二岁那年,院长将他领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前,那是个格外冷峻、不苟言笑的男人。苏益想,他的机会来了。
院长把他这几年在学校获得的奖章一一展示给男人,那个沉默的男人只是微微点头,冰冷的眼神并未有一丝缓和。
手续一一办好,苏益被男人塞进兰博基尼里。临走前,他瞥进男人将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院长怀里,院长沟壑纵横的老脸顿时喜笑颜开,皱纹挤作一团如同一朵灿然盛开的雏菊。
那是一笔数目并不小的费用。
苏益厌烦的扭开头。车子启动,他倚着窗子走马观花的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他过关了,就……这么简单?深吸了一口气,苏益暗自发誓,既然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他便要开始不同的人生!
的确,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到饮食起居,小到私生活的细节,都被名义上的父亲安排的滴水不漏。礼仪、乐器、交际、语言,这每一样他都要学,并且男人的要求是做到尽善尽美。
苏益从最开始的志气满满,到后来的灰心麻木,男人都看在眼里。苏益累了,无论多少次捧着第一的奖状送到男人面前,他也只是轻轻的嗯一声示意知道了。
苏益甚至觉得自己就像男人买来的机器人,日日夜夜玩命似的完成男人下达的命令。任务完成,他也不会得到什么,这是他应该做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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