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剑相近,他一张脸无甚喜色,冷冷一声,“我想问你,每回你我比剑,你到底尽力几分?”
“我若说十分,你定不信;我若说一分,你又要恼。少侠非要‘好肉里找疮’无事觅有,叫人如何回答?”我劈手夺了他的剑,又紧紧揽住他的腰——偶尔会挨几下肘击,well,那是一种生活情趣——于身后俯向他耳边轻轻笑谑,“人皆言‘女儿家的心事难猜’,我看便是了。”
“……当吟嗜血,你小心了!”
剑破长空,白雁秋风。
季米说他的师父于他尚在襁褓之时,便已将八个字送他作了一生的箴言:报仇雪恨,名扬天下。
“报仇雪恨……当年我尚未出生,而今也早已忘了……至于‘名扬天下’,我不稀罕。”
那个地方见沙见雁不见鱼,无花无柳自春光。斜阳酣醉,似飞虹暴下,一泻千里;皎月当头,若琅无暇,抬手可得。季米十五岁之前,它与他休戚相关密不可分;十五岁之后,它便成了一颗扎根骨骼汲取血液的砂痣,缚一线“思念”其上,与他融为一体。而我,也从未对它生出荒凉之感,只觉它叫人不羡詀觳幌巯桑但羡那石壁黄沙野游鸢,颉颃翱翔自在天?/p>
引剑高歌,把袂共饮;去留在我,好不逍遥!
还有,马上白衣人。
夫复何求。
那个地方,便是漠北诸国的咽喉重塞。
那个地方,名唤樊凉。
第 32 章
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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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殿下不让老臣聊表臣子之心,老臣宁愿长跪不起。”我怕郝阁老将那一把老骨头跪散了架,只得答应去相府住些时日。山珍海味自不必言,几乎要将我吃胖。我虽不愿天天跟着倪珂在王府吃斋念佛,也不愿在相府白吃不干尽养膘。何况郝阁老三句未够,便要提及我那作了古的父皇,老泪纵横,“精忠报国”的褶子打了满脸。想来想去还是搬回芣苡楼自在。再怎么说,如花美眷也比糟老头子养眼。
玉王府每日派人来送药,可我再没见到他。
有时觉得,倪珂便如那蜜沾刀刃,近之有就戮之患,远之又颇割舍不下。
听说他病得不轻,玉王府连月来闭门谢客。除去那些前朝旧臣蠢蠢欲动,日日去相府报道,京中倾轧勾斗、暗流汹涌的局势似乎也随小王爷的一病不起稍缓了几分。表面看来,此时的朝堂君臣同心,只待开春挥师北伐。担念在心间徘徊多时,最终想起随左相出府那日我对他说:“王爷画地为牢邀我同住,简某心领了。”
许是说得重了。
“哟!这位公子好俊的相貌!”若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独苗的费铎便像集了天地之灵于一身,皓朗双眸、入鬓重眉,面如陡峭山壁一般英挺犀利,神情倨傲不怒自威。明黄的衬袍、皂黑的官靴,昂首挺胸一进得芣苡楼,端的是弹眼落睛引人注目。湘女目不转睛盯了费铎半晌,斜过眼梢对我一瞟,意思了然:你的朋友都比你有人样!
“美人如玉、莺燕相围,宫外如此逍遥自在,难怪皇兄不愿随我入宫了。”费铎撩开湘女不知轻重来勾搭自己的手,面上的笑容尚算温和,寡漠的神色里已生出了“避之若浼”的意思。“红娘擅画、湘女擅舞。而这位十指娉婷的解语花,应当就是皇兄的红颜知己花半坼了。”弦内之音是我身边三位名动京师、直叫一票王孙公子魂牵梦绕的画舫娇娘,他从头至尾却只正眼看了我一人。
“我昨个儿上街,见了一桩奇闻。端的太子爷也在,便说来给你们开眼。”芣苡楼的姑娘中湘女最为恨嫁,却也最为佻薄放浪、尖牙利嘴。当年我扮戏子,全赖于红娘的一双巧手。谁知妆才上了一半,湘女就啐我:瞧你这样子多难看啊!最后非往我怀里揣进一把珠扇:遮一遮吧遮一遮,你这人也就一双眼睛好看些!她被费铎轻轻推开也不羞恼,扭腰提胯手舞足蹈地说了起来:“有此二人,出门撞鬼,互生口角打将起来。一个是杀猪卖肉的屠户,八尺有余,只手也可扛鼎屠牛;另一个是屡试不中的秀才,六尺不足,胳膊如柴腰如蒲柳。你们猜胜负如何?”
“自然是屠户胜了。”一众丫头齐声附和。
“这岔子事儿奇就奇在这里,先里确是屠户占得上风,打得那秀才满脸锦绣,红的靛的五色俱全。谁知秀才挨打不过,解开发带,拿头死命朝那屠户一磕,竟生生将一八尺壮汉给磕死了!”
“湘女,你莫胡言!一个身如莽牛的壮汉子,如何能让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给一下磕死了?”红娘一惊一乍地问。
“这年头插上鸡毛就充雁的腌臜玩意儿可不少!前几日我接了一个镖头,瞅他身高马大一身膘,结果外强中干,[入肉]不了三寸就睡死过去,还不如点根蜡烛来得痛快——”我咳了几声,湘女吊梢的凤眼一荡,又说,“你们不知,那秀才一件灰布开襟袍又酸又臭,当真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看邻里屠户有钱有粮,便偶尔偷些碎肉打打牙祭,倒也未存歹心。可那屠户死咬不放,见他一回便打一回。那秀才饿得前胸贴后背,又被打得七荤加八素,自然豁出命去殊死相搏。这叫破瓦敢碰瓷器活儿!”末了她左看右觑,一屁股坐于地上,入戏颇深地蹬腿大哭起来,将一个落魄书生犯事儿后闹啼啼的失态模样演得惟妙惟肖。“我若也如你这般有钱买粮、有衣蔽体、有娇妻孺子、还有闲情娶一房小,也犯不上作奸犯科。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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