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过着这样的日子,李峋母亲还是坚持留下。那时她已得了重病,她没娘家人可依靠,不来这,六岁的李峋未来绝无活路。
为了顺李蓝妈妈的心,李峋的母亲再也不好好打理自己,蓬头垢面,泯然众人,说话办事小心翼翼。她极力地想让儿子融入这个家庭,可事与愿违,李峋从没拿正眼看过他们,为此他受尽三个哥哥的欺负。
李蓝每天洗衣打扫要到很晚,往往其他人都睡下了她的活还没干完。她看到过好几次,李峋母亲在月色下规劝自己的孩子,让他顺着他们的心意来,跟哥哥们好好相处,李峋从不应声。母亲说急了就动手打他,他委屈得大哭,却还是不肯答应。
李蓝心软了,她总觉得他们并不像家人说得那样可恶,她很同情他们。
李蓝开始悄悄帮他们的忙,那时李峋母亲已经病重,夜里疼得难以成眠,李蓝趁着家人睡着,偷偷给她熬粥,照料她休息。
她开始渐渐喜欢上李峋的母亲,李峋母亲用最简朴的布料给她做了裙子,那是她人生第一条裙子。她还给她听乐队的磁带,李蓝毫不意外地迷恋上这新潮的东西,几乎一有空就去找他们。
李峋不太会照顾人,对母亲的病束手无措,李蓝拿出姐姐的架势批评他:“你要听你妈妈的话。”她最了解那三个哥哥了,他们就喜欢欺负倔的,只要顺着他们来,他们很快就会腻。
她好心规劝,可惜李峋理都不理她,李蓝生气说:“这是你妈妈的心愿!”
李峋瞪她一眼,“才不是!”
无法沟通,李蓝也不理他了。
后来,李峋母亲去世了。
她离开的时候非常的惨,病得整个没有了人形,缩成一团,模样恐怖得让李蓝妈妈那几天都没有去找他们麻烦。
她离去时是深夜,李蓝也在场,李峋或许知道母亲快要不行了,哭得痛不欲生。
弥留之际,母亲拉着他的手,机械性地嘱咐他要融入新家庭,要跟他们好好相处。看着这样的母亲,李峋泣不成声,终于点头,低声答应她最后的要求。
这本是她的夙愿,可不知为何,等他真正说出“好”的那一瞬间,母亲却像受了什么巨大刺激一样,高抬起干枯的手。她面色狰狞,如同重返人间的恶鬼,带着无限的愤恨与不甘,死死抓住李峋——
“不行!”她目光眦裂,用尽今生最后的力气对自己的儿子说:“李峋,你千万不能跟他们一样!”
他的哭声在那一刻响彻天地,像要把所有委屈都喊出来一样,大叫一声“知道了
!”
母亲听完,安然离去。
李蓝就站在一旁看着,她浑身战栗。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那时的心情,那是她第一次接受到有别于这个家庭的另外一种情感关系。
就像炽热的火焰,纯粹无比,烧得人无处遁形。
她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帮助这个从不叫自己姐姐的弟弟。
后来李峋开始上学了,他们老家学校很少,小学初中都在一起,李蓝的大哥已经毕业了,二哥三哥都在念初中,而李就回家帮忙干活。
从李峋开始上学起,李蓝发现哥哥们欺负李峋更加狠了。她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气,好像李峋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李峋从不抱怨,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打不过就干忍着,没过多久,浑身上下已经遍体鳞伤。
哥哥们偷偷撕他的书本,制造一切机会不让他上学,可不管李峋受多重的伤,不管书本烂成什么样,李峋从来没有耽误一天的课程。而且他也学会了,不在哥哥们在的时候看书。
所以,当夜幕降临时,小院的瓦灯下,除了洗衣服的李蓝,又多了一个温书的李峋。
他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差,或者说他对整个家都抱有着浓烈的敌意。但李蓝不在意了,反正对她差的人有很多,而且她觉得李峋的凶并不是真正的凶。
她默不作声地照料他,给他洗衣做饭,帮他分散哥哥们的注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某个夜晚,李蓝惊讶地发现李峋并没有出来看书,她在后院的杂物堆里找到李峋,他一直捂着肋骨的地方,李蓝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回答。
后来李蓝才知道,李峋考上了那所破学校里唯一一个还算不错的“重点班级”,这个班在北楼,离李蓝哥哥们上学的地方有一定距离。
可重点班要交额外一部分学费,李蓝妈妈不可能给李峋出钱,所以那个班李峋没有上成,他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哥哥们很高兴,好像他又跟他们一样了,他们开开心心给他打了一顿,肋骨骨裂。
李峋没有去医院,李蓝给他做了简单处理,偷偷攒钱买排骨炖汤给他喝。
等李峋能站起来的时候,他第一次主动跟李蓝说话——他向她借钱。
李蓝自己也没有钱,但李峋不管,他冲她大喊大叫,李蓝急得哭出来,最后撒谎跟妈妈求了点钱来。
李峋拿到钱,独自去了县城。等他回来的时候,包括李蓝在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将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纯金的颜色。
那个年代染发还不普及,尤其是这种夸张的颜色,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这样特立独行的发色,李峋遭受的欺负更多了,甚至李成波都大发雷霆。李成波发火时全家都缩在角落,谁也不敢上前。
好几次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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