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烽表情平淡的没有力气,半响才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字,“滚。”
冽灵犀缓缓起身,绛地的长袍散了一地,“他呢?”
楚烽方才勉力压制的情绪转瞬又汹涌而出,单薄的身子整个战栗起来,猩红的目光落在冽灵犀的身上,带着浓重的暴戾气息,“想见他,嗯?”
冽灵犀心上浮上几分不安。
“见他做什么?”楚烽笑了,那笑容淬着毒,冷的入骨,“活着的时候被你践踏的还不够,死了也还要把尸骨拉出来,供你再彻头彻尾的羞辱一番吗?”
冽灵犀全身陡然僵冷如铁,望着面前有些癫狂的楚烽,一字一顿的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楚烽此时反而安静下来,冷眸睥睨,“既然你想见,便让你见见,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至死可都是记挂着你呢。”
冽灵犀一下子变了脸色。
“侬儿,带烨王进来。”楚烽坐上那个皇位。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拉向门口。
——身形单薄的少年,怀抱着一个蜷缩成一堆的人,不急不缓的踏步而入。
少年五官精致白皙,如同上妆未全的白瓷娃娃一般。他的睫羽出奇的长,以至于将眼底所有的情绪都遮掩住,平淡的表情在逆光下看不真切。
然而这样一个干净透彻的少年并未让冽灵犀的目光停驻,他只是大略的瞥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在那个血迹斑斑的伶仃白影上。
白衣松松垮垮的挂在那人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而那头黑白相杂的头发垂到地上半尺的位置,狼狈又落魄。
冽灵犀嫌恶的收回目光,落回楚烽身上的目光带着疑虑,“楚烽,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烽没有理会,只是对着侬儿摆手道,“侬儿,放下吧。”
侬儿望着怀中那个又在不知觉间衰老了许多的人全然陌生的面孔,手一松,任凭怀中的人重重跌在地上。
——面容苍老,分明只是一个迟暮且已逝的老者。
紫袍男子挑了挑细长的眸,也跟着望向楚烽。
“你不是要见清凰吗。”楚烽背脊挺得笔直,眼中翻涌的灰暗沉淀成一种令人心惊的冷嘲,在冽灵犀显得有些换乱的眸中,楚烽抬起手,鲜血干涸的手指指向殿下狼狈的那人,“喏,就是他。”
冽灵犀小指几不可见的颤动一下,却还是兀自扯出浅薄的笑意来,“皇上,这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谁跟你说这是玩笑了?”楚烽冷冷的瞥去一眼,“在烨王身边挡了这么多年的细作,怎么,连他额上的东西都不认识了吗?”
冽灵犀心下一震,转过头细看,在那人眼尾的一侧看到了那朵由他亲手刺上去的花钿。只不过因为皮肤松弛而起的褶皱而显得有些模糊,从他这个角度看,就只有模糊的一片红晕。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冽灵犀艰涩的开口。
“为什么?”楚烽的声音陡然扬高,“这还不是都拜你所赐!”
冽灵犀被那腾腾的杀意生生吓退了一步。
“冽灵犀,你可真是好手段啊!”楚烽步步紧逼,“当初若是会料到今时今日的结果,朕宁可让清凰埋怨,也会亲手掐死你!”也许是全身的戾气太过骇人,楚烽稍稍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自六年前清凰带你回宫,我便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一直想除掉你,却始终顾虑到清凰,迟迟没有动手。六年!六年!冽灵犀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清凰待你的好,你可曾记得一点?……若不是三个月前的国宴,你献的那支舞,我也不会有所防备……哈哈。”陡然沉下目光,“若没有孤注一掷的恨意,怎么会将水袖抛的那么高——可视我终究还是低估了清凰对你的情意,当我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他,让他小心防备你的时候,他居然对我下了药,我把囚禁起来……我是他的皇兄啊!三十六年的情分啊,竟是抵不过你冽灵犀一人!”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冽灵犀拼命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固执的问道。
“你下的毒,你会不知道?”楚烽嘲弄的勾唇。
“不可能,不可能……”冽灵犀神色有些恍惚,失态的揪着自己的衣襟,“她明明告诉我,那只是最寻常的毒药……”
“最寻常?”楚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笑得双手不稳的搭在御案上,“是最初的‘琉璃美人煞’寻常,还是四年前的‘清风醉’寻常?亦或是这一次,终于把清凰生生害死的毒药寻常?!”
说道最后,竟变成了咄咄逼人的质问。
没说出一个名字,冽灵犀的脸色就苍白上一分,“国库里不是有可解百度的‘天夙涎’吗?他为什么……”
“你对我下的毒也不少吧。”楚烽突然开口,脸上是奇怪的笑意,“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还活着?”
冽灵犀陡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脸上的血色在这一刻褪的干干净净,“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
“中了那么多奇毒异毒,清凰能保住一条命已是大幸,只不过是,每每毒发时,痛晕在紧闭的密室里,而已。”‘而已’两字故意咬的很重,看着冽灵犀变了几变的脸色,楚烽脸上的笑意愈发冰冷。
终于,所有不甚清晰的条理串成了一个完整透彻的故事,而这个故事最后所导致的结果,却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为什么……”失神的喃喃,脚下连连后退,“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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