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个年不好过,沈阳城里在闹饥荒,除了那些勋贵高官们,普通旗丁、阿哈和尼堪一样日子难过,文馆里的那个范文程都饿昏了,把文馆的人吓了一跳,索尼马上给了一碗水和一块干粮才让他缓过来,跟他在一起的汉人说,老范家人口多,文馆的差事俸禄太低,他又拉不下脸下田种庄稼,家里都快断粮了,李榆一听就跑回自己的屋子,不一会儿提了一袋米放到范文程的桌子上,库尔缠骂了句“死要面子活受罪”就不管了。
金国用的是明国的历法,正月十五是过大年,但正月初一开始走亲访友热闹一番还是少不了的,库尔缠把李榆算是霸占了,一定要李榆陪他出门访友,而且把李榆那身旧棉甲带回家,让他老婆缝补好再洗干净,逼着李榆穿上这身打着补丁的棉甲。于是出了门,库尔缠得意洋洋背着手走在前面,李榆挎着刀手里提着东西跟在后面,到了亲朋故友家,库尔缠一定要讲自己身后的可是白甲巴雅喇兵,老汗派来给自己当护兵的,看到没有,这棉甲只有白甲兵才会有的。库尔缠还把李榆吹一顿,这个额鲁是诸申中少有的人物,不但骑射了得,而且还能识字写字——当然这是他教的,他的几个舅舅,比如三贝勒、四贝勒他们都称额鲁早晚是大金国一员虎将,所以才会派到他这里历练,他这个诸申圣人可不是白当的。那些亲朋故友马上就会跟着把李榆夸赞一番,把李榆说得脸都涨红了,不过他也捞了一些好处——听库尔缠一吹,这些高官勋贵们总忘不了打赏李榆一个红包,李榆跟着库尔缠跑了几天,足足捞了三两银子。
图赖、鳌拜这俩家伙终于出现了,死活把李榆从库尔缠身边抢走,说是平时各旗之间不好随便走动,可是过年了大家一起吃个饭总可以吧,库尔缠只好答应给李榆放假。
图赖、鳌拜拉着李榆就走,图赖一路上还解释,本来他们早就想找他聚一聚了,可大汗有诏令各旗甚至各甲喇、牛录之间不得私下往来,李榆虽说没有入旗,但名义上是在正白旗行走的兵,所以他们也不敢私下找他,不过过年这几天没人管,正好大家一起吃顿饭。图赖也不怕丢人,告诉李榆他这个老哥哥过的并不好,他被撤过职只能从头干起,家里的田地收成也不好,阿哈又逃走好几个,现在日子过得紧,鳌拜要好得多,他年纪小还没分家,可以吃阿玛的,所以今天到鳌拜家吃卫齐大叔去。
鳌拜家里非常热闹,铁矛、牛眼他们几个镶黄旗的白甲兵早就等着了,其他几个是鳌拜的小兄弟,有镶黄旗额亦都家的老十六遏必隆、正白旗扈尔汉家的老四准塔等人,他们都是开国五大臣的子侄,年龄相差不大平时就关系密切,准塔早听说本旗来了个好手,一直想让鳌拜介绍。
牛眼见到李榆就嚷嚷:“额鲁,听说你去文馆了,太可惜了,识字多有什么用,又换不来田地、阿哈,还是当兵好。”他对文馆那帮人没有好感,认为他们在混饭吃,而且想把明国那一套搬到金国,他气呼呼地说:“我们诸申是山里人,无拘无束惯了,我们才不管什么礼仪,按明国那一套,我们这些当兵的人想和你们在一起吃顿饭都不可能。”
铁矛马上制止了他,换了一个话题,他跟家里人商量过了,都认为像额鲁很有前程,他有个妹妹正好十二岁到了嫁人的时候,等额鲁入了旗马上可以请人提亲,而且彩礼可以先欠着。李榆吓了一跳,十二岁就想嫁给我,我每天还得哄着她,这不是找罪受。
大家都笑了,图赖说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女孩子嫁得早可以多生孩子,家里的男丁就有可能多,日子就会好过,人家没嫌你年纪大就不错了,你翻了年都十九了,别人到你这年龄都三、四个娃娃了。
大家有说有笑,大金建国不久,诸申人也很质朴,没有什么官面上的上下尊卑、虚情假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李榆觉得这是到沈阳最高兴的一天,准塔、遏必隆早就听鳌拜吹嘘过李榆,一脸崇拜地缠着李榆让他讲山中和猛兽搏斗的故事。
到了饭点,鳌拜的阿玛卫齐大叔亲自把这帮年轻人喊到饭桌上,饭菜很丰盛,有一大锅的肉,还有大家爱吃的饽饽,准塔就说他最爱吃大婶煮的饽饽。一桌的年轻人放开肚子吃,李榆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好久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了,在文馆吃饱没问题,但老吃高粱米屎都拉不出来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卫齐大叔看着大家就觉得自己也年轻了,不住地给李榆夹菜,还与小伙子们一起说笑。
鳌拜的额娘也出来了,对着李榆说了一顿感激救了他儿子一命的话,额娘还劝李榆要尽早入旗,有了土地就可以娶媳妇了,再生几个娃娃,有他这样的身手,以后家里的日子肯定很好,李榆的脸都被说红了。等额娘一走,吃饱了的年轻人就拿李榆打趣,议论起李榆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老婆来。
铁矛一再夸自己的妹妹,他是叶赫人,就说叶赫那地方有山有水,叶赫的姑娘人长得漂亮而且聪明贤惠,生来的儿子肯定也英俊聪明,比如四贝勒的额娘就是叶赫人,四贝勒那是多聪明的人!四贝勒的额娘要不是死得早肯定会被汗王立为大妃。
牛眼坚决反对,他是哈达人,就夸哈达的女人会生养,特别擅长生儿子,牛眼说他回去就去问问同族的兄弟还有没有待嫁的姑娘。
图赖也参加了争论,坚持说苏完部的女人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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