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之塞给他个瓷瓶:“你血还未止,不必急着解软骨散。先前那些暗器的毒性不算太强,刚才给你服了颗怡心丸。这药能医百毒,小毒应该不在话下。记着,一日三服,不可多吃。”
魏溪有些舍不得那药,眼巴巴地看着罗小鞍把瓷瓶收进怀里,道:“我师兄是杏林高手,有他给你疗伤,可是天大的福气,还不快说谢谢。”
罗小鞍非但不谢,还呸了他一声:“听你说的,好像我身上的伤不是你刺的一样。”
魏溪道:“要是没有我们,你身上的血窟窿可就不止这一个了。”
“那要不要给你下跪啊?”
“能跪最好。”
“你……”
苏晋之终于忍不住:“一人都少说一句。”
这两个人剑术造诣都极高,可偏偏都是孩子脾气。罗小鞍虽然看上去尖刻凌厉,可闹起脾气来,一点也不输魏溪。这两人一碰上便要争斗不休,要不是现在罗小鞍动不了手,怕是早就打起来了。
苏晋之瞧着他们,就像看着两只小狗,别人家的他管不着,只能拴好了自家的,让他别乱咬人。于是他对魏溪道:“先给他点穴止血。”
罗小鞍中了软骨散,连穴道都没法自己点。魏溪伸出了指头,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地比划了一阵,引得对方连连呲牙。
“阿溪!”苏晋之又叫了一声。
到底是师兄下令,魏溪不敢怠慢,还是乖乖给罗小鞍点了止血的穴位。
苏晋之又道:“能下地么?能动就自己除了这片野草,挖个坑。”
罗小鞍警惕地看他:“干什么?”
魏溪道:“埋你呀!”
苏晋之道:“我跟他们说会将你化成尸水,虽然是说谎,但这班人狡诈多疑,现在他们一时松懈,没跟过来,焉知事后不会再来追查。还是把谎话编圆,才万无一失。”
罗小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说道:“我看,狡诈多疑的是你才对吧。”
魏溪举手作势要打:“你敢胡说!”
罗小鞍也不怕他,耍赖道:“我可是中了软骨散的,怎么有力气。”
苏晋之悠闲地抱起胳膊:“不急,慢慢挖。”
罗小鞍郁闷,指指魏溪:“他没受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叫他挖?”
苏晋之道:“他是我师弟。”
罗小鞍被这理由一噎。
“而且昨天,”苏晋之顿了顿,又说道,“你伤了他。”
仿佛感觉到那眼神中扫过的寒意,罗小鞍周身一凛,紧接着,一口热血涌上胸口,他一个没忍住,哇地一声,全吐在了地上。
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心眼却真是比针眼还小。罗小鞍行走江湖,见过不少睚眦必报的人,但如此计较还如此坦然的,还真是头一次碰到。他颤抖道:“所以,今天他来假杀我,也是……也是你故意的?”
苏晋之微微一笑,不再回答。
于是一声骂娘声之后,罗小鞍终于认栽地跪到地上,开始一把一把地徒手拔草。
他挖了个浅坑,寻了些烂泥浆浇在其中,再盖上堆杂草,点一把小火烧成灰烬。苏晋之想得周到,要有人问起,就说尸水恶臭,不得不用草灰掩盖,这样就算有人想找什么把柄,也万难从这一堆灰烬中分辨出什么来。
一顿忙碌,罗小鞍已经累到虚脱。他止了血,又喝了许多水,软骨散总算是解开了。可眼下就算没有药力,他也已经累得直不起腰,瘫坐在地上,不断喘气。
苏晋之在旁边什么力气都没出,倒是一脸轻松,看着罗小鞍道:“有几句话,我要问你。”
魏溪在罗小鞍腿上踹了一脚:“起来,我师兄问你话呢。”
罗小鞍瞪他一眼:“问话难道不是用嘴?和我起不起来有什么相干?”
苏晋之见他们又要斗嘴,笑道:“算了,他精疲力尽,就这么坐着答吧。”
他这么一说,罗小鞍反倒站起来了。这人也是个倔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当下拍了拍身上的草削,道:“说吧,你要问什么?”
“昨夜,你是否去过我师弟房间?”
“没错。”
“所图为何?”
“反正不是cǎi_huā。”罗小鞍不耐烦。
苏晋之笑:“反正你也采不到。”
魏溪本来要揍罗小鞍,叫他嘴巴放干净些,听了师兄这句话,莫名就是脸上一红,扭捏地别过了脸去。
罗小鞍也不知道他在扭捏些什么,只觉得这个笑话也开得甚是没趣,也不想跟他们再多啰嗦,便照直道:“你问我为什么要去,那我先问问你,他所用的是不是烟霞派的观霞剑法?”
苏晋之毫不隐瞒:“不错。”
罗小鞍道:“你指点他的长河落日和浮云远黛,都是攻击的招式吧。”
苏晋之笑:“你对观霞剑法倒很熟悉。”
罗小鞍道:“烟霞派的剑法讲究道法自然,都是大开大阖的招式,一攻必有一守,一放必有一收。两招连攻,绝少见到,就是现任的烟霞掌门楚千秋都未必能够做得好。除非……是出招极快,天分极高的剑客,据我所知,烟霞派内只有蒋岱那一支,才惯常做如此打法。”
他年纪轻轻,蒋岱去世时怕是尚未出世,却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苏晋之眉头微动,看他的眼神有了一丝玩味。他定定说道:“你说得都没错,只不过这攻击用连招的法子,却不是蒋岱所创,而是他徒弟丁越川想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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