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川的回答,宋亚天立刻明白。那段时间阵亡在张嘉明手里的本子,数不胜数。田一川听了两句广播就要换台,宋亚天挡住他的手,说不用了,自己听这些也没关系。
某著名影评人评价他的片子失去宋亚天的风格,太过阴郁太多象征性的空画面,有刻意模仿张嘉明的痕迹,从而失去自我。
宋亚天听了直觉可笑。不管怎样风格怎样表达,那片子里都是他自己。田一川知道,所以逼他改掉结尾,不让他在片中杀死自己。张嘉明也知道,所以劝他改一个稍微明亮的结局。
尽管他觉得张嘉明的结局,才是最讽刺的。
田一川跟他讲,让他听了不要生气。宋亚天没生气,他好像确实不再在乎。别人说的好与坏,仿佛也与他无关了。他似乎理解了张嘉明的心态,理解张嘉明为何能一直淡然面对外界的追捧,还有外界批评与职责。
并不是他们懂不懂的问题。或许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想去懂。
狭窄的山道走完了,田一川伸手托回宋亚天的头,关上窗,然后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车,一脚油门上了大路。
田一川侧头时,颈侧露出一排齿痕,颜色发深。这些天宋亚天不知道咬过那里多少次,每次田一川犯狠顶他,他都深陷情欲之海,无所无依,只能把火发泄在田一川身上。
现在宋亚天才意识到,自己下嘴可能挺狠的。
宋亚天怕田一川疼,想摸摸对方伤口,带走疼痛。
可他还没来得及伸手,便听田一川问:“钥匙拿着了吗?”
“拿了。”宋亚天从衣兜里翻出钥匙串,捏着田一川的家门钥匙,递给对方。
“不是这把。”
“我家的钥匙也在上面。”
“也不是。前年你生日送你的那把,带了?”
“那个原来不是装饰品,是真的钥匙啊?!”宋亚天找人鉴定过,说钥匙里面掺着真的黄金。
“所以那个地方你从来没去过?”
“哪里?”
“地图上地方。”
“没、没有,你画的图我看不懂……”
田一川想不到,自己当年重重一拳,居然砸在了棉花上。不过宋亚天偶尔就是这么迟钝,不解风情,他明明比谁都清楚。他本打算直接去那个地方,现在要改变目的地了。
田一川带宋亚天回了家,让宋亚天取钥匙。宋亚天拿好袋子,田一川就抓住他的手往楼下拽。宋亚天半天才说服田一川,自己需要换身衣服,这身衣服再穿下去大概就不能要了。
全部打点完,宋亚天又跟田一川出了门。他突然觉得公司大老板挺闲,有这么多时间陪他走东跑西。当然他没问,他知道浪费田一川的时间,是对方给他的特权。
田一川向城西开,过了地道桥,位置越发熟悉,越发接近二人最初的回忆。那个方位离宋亚天旧居很近,离他高中很近,离他和田一川曾同居过的地方也很近。可他当年和田一川分手后,再没来过这附近。即便在一座城市,开车就能到的距离,他也再没靠近过。
田一川过了高中门口,在面前大路转了个弯,一直走下去,拐进街角建筑物的地下停车场内。
宋亚天这次不会再问了。他对此处再熟悉不过。他怎么会不熟悉,他曾和田一川在这里看过许多的电影,说过许多情话。后来他听说城市规划要拆掉这座小戏院,他还在私下里感怀伤神了一阵。
没想到他们记忆的载体还在。
田一川泊好车,带宋亚天从楼梯走。宋亚天记得剧院在一层二层,可他觉得田一川已经上到了更高的位置。
放映厅的位置。
果然,斑驳的铁门上隐约刷着“闲人免进,请安静”几个字。
“开门吧。”
“你怎么能进放映室?”宋亚天不解。
“当初这里说要拆的时候,我买下了它,做了些修复,不过还是尽可能保留原来的样子。”
宋亚天冲田一川感激地笑了笑。他有点紧张,开始钥匙还掉在地上,发出脆响。他连忙捡起来说了句“抱歉”,然后小心翼翼地插入钥匙孔,逆时针转半圈。锁头咔哒一声,门狭开缝隙。
田一川为他推开门,在旁边墙上摸了摸,扳动开关。
宋亚天先前在昏黄的灯光里行走,视线一时无法适应过亮的光线。田一川推他进门,在他耳边数一二三,然后让他睁开眼。
回忆的气息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墙上贴满了他们的照片,贴满了二人分手之前,最是蜜意浓情的当年。有些照片已经泛黄,有些褪色,有些则看起来更加崭新。
宋亚天在放映室中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每一张照片都看得仔细。他们笑,他们哭,他们相爱,他们全部的记忆,全在这里了。不止墙上,卷片机上,台灯上,放映机上,全是过往的痕迹。
放映机背后,是一张放大的照片,当年二人特地去照相馆所照,说是庆祝宋亚天大学入学。那天田一川穿了黑西装,给宋亚天订做的则是白色,他们拘谨地坐在取景框中,脸上表情颇为紧张。后来照片洗出来,宋亚天不喜欢,想重照,田一川倒是没什么意见,妥善收藏了。其实照片没什么不好,老师傅的手艺也很棒,只是他们那样子那装扮,根本看不出是为了庆祝宋亚天入学,反而如结婚照一样,宋亚天怕自己想太多,一直不敢收。
“你真正想送我的,其实是这些照片,对不对?”
宋亚天想碰触那些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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