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轻精灵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晕眩中反应不过来,大绿林王子就已经拖着宝剑杀气腾腾冲过来单挑安林索。那种凶狠决绝的打发,说好听点叫做放弃防守的进攻,说难听点就叫不要命……而这种情景,在彼此相处的千百年里,是加里安从没见过、也想象不到的。
完全被瑟兰迪尔身上前所未有的戾气吓呆,当精灵从地上艰难爬起打算去帮把手时,他们已经进入了最后开大招暴走的阶段。面对安林索笔直朝胸口刺来的长矛,瑟兰迪尔不躲反上,手中利剑也对准了他的要害,完全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急得加里安什么都不顾了,直接就从空手往安林索身上扑去。
“……然后,结果您也看到了。瑟兰把剑送进了安林索喉咙里,而我尽全力也只能让长矛偏离几分,保证瑟兰不当场丧命而已……”
抬眼可怜兮兮看着埃尔隆德,加里安抱着脑袋缩在凳子上,表情有点歇斯底里:
“我家王子伤得有什么大碍吗?您需要多久才能治好他……哦,维拉在上!如果瑟兰有什么三长两短,费迪伦一定会杀了我给欧瑞费尔陛下赔罪的!!!”
“这点你倒不用担心。”好笑地拍拍那颗银色的脑袋,埃尔隆德实在看不下去他那副颓废样,只得出声安慰:
“虽然这次后勤线被袭,战场伤亡也很惨重。但你们打败了“堕落者”安林索,避免联军更大的伤亡,已经尽了力,没人会再怪你的……林迪尔几日后会从瑞文戴尔护送一批补给过来,我想到到那时,瑟兰迪尔差不多就能醒了。”
贴心给精灵倒了杯水,他又查看了次大绿林王子的伤势,确定没有恶化。这才满意踱步而出,打算去救治其他伤员了:
“放心吧加里安,我让缇妮斯在这里照顾他,你也赶紧休息会儿吧。”
目光转向瑟兰迪尔床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医官,他点点头,最后交代道:
“他们就交给你了,缇妮斯。有什么情况随时去叫我。现在,让那边的快疯掉小精灵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哦了对,记得先把他那身伤口也包扎下。吉尔加拉德曾经告诉过我,早在林顿时,这家伙可就是不等伤口恶化就不去治疗的混账……”
“我知道了。”
开口回答,目送瑞文戴尔领主的身影消失在帐篷外,被点名的医者淡淡朝角落看去。
——唉?
这才注意到帐篷里一直忙碌的第四位精灵。加里安愣了愣,抬头对上一双如新叶般澄澈碧绿的眼眸,瞬间就被那头和瑟兰迪尔一样璀璨的金发晃花了眼。
“呃,您好……dy。”
“您好,来自大绿林的勇士。”
向加里安礼貌点点头,lady缇妮斯手下不停,重新从药箱里抽出最后一卷绷带:
“请让我看看您的伤处。”
心脏莫名其妙瑟缩了下,他不由自主伸出手臂,任凭精灵医者细心清洗包扎每一道伤口。看着她每一个足称赏心悦目的动作,突然就觉得,比起多少都有些豪迈不拘小节的森林精灵而言,或许,这才是真正配得上精灵这个种族的高贵优雅。
——当然,他们还晕着的王子殿下不算。
……如果有一天,她能站在大绿林苍翠幽静的树荫下,安静倾听着风中传来的、维拉祈愿的呓语,溪水从她脚下汩汩流过,卷起白纱的裙角。那一定是这世界上最美最纯净的景色之一。
在缇妮斯轻柔的动作中蜷缩在靠椅上渐渐睡去,不知为何,加里安忽然这么莫名其妙想着。恍惚间,眼前的金发似乎与不远处的另一抹金色互相重叠,仿佛承载了整个维林诺的星光,静静绽放在他最深沉的梦境里。
直到这时,精灵还不知道。在那不算久远的未来,他所以为永远不可能出现的场景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成真。而那时,他却早已在这世间最痛苦的深渊下挣扎良久。回首前尘,几多往事,竟也宁愿从未曾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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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因为要应付半兽人零星的袭扰,以及帮欧瑞费尔处理些他照顾不到的军务。被自家主子重伤给刺激大发在先,又被费迪伦痛骂一顿在后的心塞.垂头丧气.加里安,纵然再想守在瑟兰迪尔床前,却也不得不蔫蔫地在外头东奔西走忙活。所幸,缇妮斯知道他心里放不下什么,一直替他把瑟兰迪尔照顾地好好的。不然,等大绿林王子醒来,估计就要去阿门洲找曼督斯要他的近卫了。
而正如埃尔隆德所预料的,当第一批补充物资在林谷秘书的互送下抵达战场时,瑟兰迪尔也终于悠悠睁开眼。经过埃尔隆德检查,他的伤口在精灵非同寻常的自愈能力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想要完全恢复原先的状态,也仍需一段时间的静养。由此,在加里安强烈坚持下,精灵王子只好打消了回归战场的念头,在医疗帐篷里遥遥无期的住了下来。
“你这次实在太鲁莽了,瑟兰……你应该拖延时间等我协助你一起对付安林索的,而不是自己冲上去什么都不顾地和他拼命。”
皱着眉絮絮叨叨抱怨,加里安苦逼看着他家王子殿下依旧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实在忍不住想要说他两句的冲动。
“那时候我以为你死了。”挑起半边眉毛,瑟兰迪尔朝帐篷顶优雅翻了个白眼,“你不能要求我去指望一具尸体爬起来帮我的忙。”
“……”
脑袋耷拉地更低,精灵被梗得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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