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苡仁冷冰冰地把手从他臂弯里抽了出来,自己夹着拐杖贴墙往上走。
“这事儿弄的,我上楼喊他一声让他下来不就完了,你还非得自己上去,”李超越的声音在空荡荡地走廊里回响,“也就是你,这么客气。”
许苡仁仍一言不发,拐走一步,人走一步。
“你又不说话了。”李超越跟在他身边明知故问,“许哥,你这是高兴的不说话,还是不高兴不说话?”
自从没有了许苡仁的眼神压制,李超越好像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偏偏许苡仁还不能报以冷眼。
他脚下一顿,将拐杖的防滑垫重重地点在上面的一阶台阶,从鼻子里无声地哼了点气。可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郁悴地拄着拐杖继续上楼梯。
“我感觉没必要不高兴啊,这不挺好的吗?”李超越一本正经安慰他,“虽然你是开胶了吧,至少只是个硬度问题……”
“你那些病人呢?”许苡仁冰冷而坚定地截断了他的话茬,“你到点上班了。”
他方才一时紧张,只摸到邮票断口处是锯齿状,却忘记四连邮票本身的两端也是锯齿状的断口,从被子里拿出来后,被李超越直接抓过去好一顿借题发挥。
开胶就开胶吧,看一眼知道怎么回事不就完了?那可是刚从他……摘下来的,李超越拿着说什么也不放手,还就着胶印“刻舟求剑”地点评了一番。
好吧,这些都算了,他本来就已经眼瞎腿瘸,多一种病少一种病对他来说无甚区别,他该认的认、该治的治,还不行吗?结果这家伙还拦都拦不住地非要举例说明这种测试方法有一定科学性,而实例,就是他本人昨晚回去用邮票缠了两圈,早晨一看断成了三截。
两圈!三截!
明天是不是还能胸口碎大石了!
“放心啦,这么点事我还能安排不开呀?”走到转弯处,李超越怕他撞到楼梯扶手,又搀上了他,“我得先送你上去啊,不然你知道艾伦在哪间屋?”
许苡仁第一反应就是和他保持距离,不料挣了一下竟没挣脱开,低声道:“你不是说不让别人知道你和我认识吗?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埃尔维斯呢?”
李超越扶着他走得四平八稳,拐杖都被活活架空成了摆设,“哦,他们国王前几个月死了,咳……那个,过世了,现在正哀悼呢,这两天一早一晚,请个小假。咱得尊重人家民族习惯呀,我就给他帮衬下。”
许苡仁:“……前几个月去世,现在哀悼?”
李超越坦然道:“风俗不一样呗,你问我我哪知道啊?中国不是也有头七、七七四十九之类的讲究嘛,说不定外国人还觉得咱们奇怪呢。”
许苡仁仍难以置信:“我怎么没听说哪国国王去世,他哪里人?”
李超越:“泰国。”
“……泰国?”许苡仁终于明白埃尔维斯中文和英文的诡异感从何而来。
“是啊。最后一阶了,小心脚下……好嘞。”一层楼的台阶二人走了足有十分钟,李超越凑在他耳边低声道,“等会儿到人家诊室你得听艾伦的话,他在他们这个圈子是特别有名的一个医生,平常请都请不来的那种,就相当于你们路主任,或者林琅,知道吧?让他给看看,咱们大家伙都安心,好该干嘛干嘛去。”
许苡仁感觉一边耳朵被一阵热流扫过,脸上不合时宜地一燥,“知道了,你去忙吧。”
“别慌,我预约的病人还没到点儿呢。”李超越从容地敲开了门,学着艾伦医生温柔的语气喊了声,“艾伦——”
屋里传来同样温柔绵长的一声:“李——”
“我和许先生谈过了,根据他的描述,我认为有可能是器质性病因初期,或者是功能性问题。”李超越扔下他进了屋,门都没关就开始大谈病人病情,“他希望做进一步的检查,所以我带他过来了。”
许苡仁:“……”
他什么时候这么描述、这么希望过了?
不是,讨论这些话的时候至少要把门关一下吧?
李超越和艾伦的关系似乎十分要好,语气亲密地说:“不过他前几天做了心脑血管造影,再做造影对肾脏负担会非常大,如果想做多普勒双向血流的话,艾伦,你有什么可行的办法吗?”
“哦,天呐,当然不用做造影。进行多普勒的办法是有的,这要看病人能否接受,我感觉他心里有一点儿抵触。”艾伦以为许苡仁语言不通,有交流障碍,于是两人旁若无人地当着他的面聊上了,“从昨天的检查来看,他的器官其实非常健康。”
李超越干咳了一声:“非常健康?”
“嗯哼,至少从解剖学角度看起来是这样。根据我的经验,我更倾向于认为他是功能性问题。”屋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味,艾伦似乎尝了一口,微笑着不慌不忙地说道,“但是你知道,器质性问题有你、我和谢里尔可以进行干预,而心理问题我们很难帮助他,那得需要他的伴侣对他鼓励和体贴,以及他自己克服障碍。不过这种程度即使存在,也不会影响你们的治疗进度。”
李超越:“等等,你说……克服什么障碍?”
“心理障碍。”艾伦专业地分析道,“比如不健康的冶游史、过往性行为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有最常见的就是和性对象因为情感交流不畅导致的焦虑和急躁心理。这些只是我自己的主观推测,具体情况还是要看检查结果才能确定。”
“冶游史,焦虑,心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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