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缓慢,一片漆黑中暗流涌动。
a城的春天总是欲语还休,深夜的温度冷得让人恍惚。黎昕搓了搓手,陈敢把围巾摘了,绕在黎昕的手上,暖暖和和的一团,他本来就穿得多,如此一来,更像只毛茸茸的小熊。
有太多人问过黎昕:冷不冷,开心不开心,难过不难过,可是从来没有人会在他冷的时候给他一条围巾,开心的时候陪着他笑,难过的时候借他一个肩膀。
只有陈敢,他总是沉默的,但永远是温柔的。
怎么会遇见陈敢的?黎昕再想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陈敢问:“笑什么?”
黎昕摇摇头,说:“这时候有几罐啤酒就好了。”
也许是黑夜令人遐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听见黎昕开口问:“陈敢,你上了大学以后想做什么?”说完,黎昕又接一句:“你脑子那么好使,适合搞科研之类的。”
陈敢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月明星稀,陈敢仰着头,在黎昕遇见他的第一百天,终于露出了属于少年人的稚气与憧憬。
他压低声音,兴奋却郑重地,像在分享自己最宝贵的糖果一样告诉黎昕:“我想学航天。”
陈敢憧憬天空,就像渴水的鱼向往大海。但是在黎昕出现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是黎昕把这无数的可能带到了他的眼前来。
这答案虽然在黎昕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黎昕想了想,说:“那你一定要去考n大!那里有个国家实验室,还有一堆重点实验室,是国内这方面最好的大学。还有还有,科研经费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如果你考上,不是,你一定能考上,记得给我写张明信片!”
陈敢便默默听着,听着黎昕滔滔不绝地为他勾勒未来,眼神温柔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黎昕说得口干舌燥,侧头见陈敢正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有点疑惑地问:“你看着我干嘛?”
陈敢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靠近自己,鼻息相互交织,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只有几毫米。
“如果我现在亲你,你会躲开吗?”陈敢问。
黎昕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可以试试。”
陈敢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不同于他们在a大东门口时那个浅尝辄止的吻,这个吻绵长而深入,缱绻又折磨,仿佛连带着夜风也在同树枝耳语,流淌的河试着为落花作一首诗。
最终被黎昕煞风景的手机铃声给打断,陈敢不情不愿地放开他。
黎昕看了看电话号码来自本地,没有多想便接起:“喂?”
“黎昕,是我。”
黎昕僵直住了身体。
夜晚仍旧宁静,陈敢的身边安全得仿佛一处世外桃源。
可是这通来自他前男友的电话,甚至无需现身,便轻而易举地打破了这一切。
第十一章
李文爽同样也是黎昕的高中同学。黎庄送黎昕念的学校是a城最好的私学校立,校园四季都会盛开不同的花,有林荫大道,喷泉与欧式教学楼。
讽刺的是,他们的相识仿佛是一部浪漫爱情电影——李文爽在操场上踢足球,足球踢中了黎昕。
然而结局十分狼狈:李文爽被父母送出国,黎昕则转学去了另一所公立学校。
演讲的那天,陈敢如约而至。
a大的助教必须过这一关,特色,也是传统。
张芝敏出现在台下,向黎昕招了招手。黎昕和她打过招呼后,又看向最后一排,陈敢坐在靠门的地方,他们眼神相对,黎昕这才安心地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课题是黎昕的导师程教授替他拟的,程教授和张芝敏私交甚笃,两人也坐在一起,偶尔交谈。
黎昕低头按下幻灯片播放,这些对他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的事——这整件事就应该只是一个过场。
直到演讲快结束时,李文爽推门进来,在走道边寻了个位子坐下。
黎昕看到他了,愣了一会儿,然后问:“有什么问题可以向志愿者要话筒。”
李文爽便向志愿者要了话筒,起立做自我介绍:隔壁c大最近在办一个人文讲座,李文爽是特聘海外讲师。
事后黎昕想起来,李文爽并非故意刁难他。提出的那个问题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放在平时,黎昕闭着眼睛都可以答出来。
可那是李文爽,在他们的恋情被学校抓到以后,当着黎庄和张芝敏的面,指认黎昕勾引他的李文爽。
黎昕可能永远忘不掉黎庄和张芝敏当时的表情,也忘不掉事情传到学校每一个角落以后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还有李文爽最后的避而不见与无动于衷。
黎昕站在讲台上,双腿沉重地像灌了铅。手里的冷汗使幻灯片遥控器滑落在地,整个会议厅里都听得见这一声坠落。
交流部分因为李文爽的一句话宣告失败,黎昕最后连结束语都说不出来。他不敢看台下张芝敏投来的目光,更不想看到李文爽,扔下话筒,仓皇地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离开了。
陈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即追了出去。
“黎昕!”陈敢很快追上了他,拉住他的手臂,问:“怎么回事?”
黎昕回头看着陈敢,欲言又止。李文爽却也从陈敢身后追了出来,“黎昕!”
黎昕后退两步:“你别过来!”
陈敢弄不清状况,只凭着本能将黎昕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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