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瑚继续道:“小孩子在饭点都不爱吃饭,往往过了饭点才喊饿,我也是一样。那天母亲不在,我就偷偷溜进厨房,正好听见赖嬷嬷在吩咐王大厨做了莼菜银鱼羹。”
“我一时嘴馋,便走过去,命王大厨多做一些。他却说厨房的食材数目都是有数的,想吃什么,昨天就要决定菜单。我今日的膳食已经送去院子里了,厨房没有我的定例。”
他当时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却也看出这两人在联手忽悠他,便假装向大房那边跑去,再悄悄溜回来。
“赖嬷嬷责备我不该偷跑出来,命一个小丫鬟送我回去。我走到半路,那丫鬟被人叫走了,我就又摸回来了,在墙角不起眼的地方,看到王大厨在请赖嬷嬷喝剩下的莼菜银鱼羹。”
“当时我就在想,亏我还是荣国公嫡亲的孙子呢,竟然连个老嬷嬷也比不上。”
贾代善脸色一变,好一个赖嬷嬷!
这就是瑚哥儿向来不待见下人的缘故吗?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又有多少奴才骑在主子头上?
最叫他失望的是,这一切,若没有史氏的示意,谁敢不把长房长孙放在眼里?
贾代善周身气质冷凝,脑子里冒出许多个念头,也有他忽视了的事情。
京城这边有他坐镇,尚有史氏身边的老人哄骗贾瑚,欺负他年纪小,不知事,金陵那些一直在史氏掌控下的人呢?
贾瑚像是看出了祖父的想法,道出了另外一件事。
“祖父,我此次去金陵,发现那边的族人,有好些交不起束修,便带了十几个少年回京。”说着,把林之孝查出的,这十几个人的资料递了过去。
这件事顿时转移了贾代善的注意力。
他粗粗翻看这些人的资料,林之孝看人的水平,贾代善还是信得过的,这些少年哪怕只出了一两个举人、进士,于贾家也是莫大的助力。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贾代善忍不住夸奖道,“此前,来贾家族学附学的,多是在后街居住,由宁、荣两府分出的旁枝庶族,和仆奴之子。”
仆奴之子,说的是史氏拨给贾珠的两个伴读,一个是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一落地赖嬷嬷就求了史氏放了他的卖身契,一个是周瑞的儿子。
这两个人,仗着是老太太钦点,没少给后街住着的学子气受。
贾代善对此也有所耳闻,把人叫来训斥一顿,那两人也就老实了。
“金陵那边,倒是我忽视了。”
“不过,我记得金陵那边,也是有规矩的。族中祭田所得,多用来资助族人入学,怎么?这些年出产不足么?”
贾瑚不解,问是什么规矩,贾代善这才恍然想起,只怕没人跟他讲这些,便为他一一道来。
“自两位老国公发家后,为子孙计,在京城内建了族学,一应用具所需,皆由金陵那边的祭田出产供应。金陵离江南书院很近,族人便去那里读书,束修也由族里出。怎么,你带走这些人,六老太爷没跟你说吗?”
贾瑚摇头,把六老太爷敲诈了他抄家所得的三成这件事说给他听。
“这些账本上都有记载,我看,六老太爷也不像是在为自己谋私利呀?”
这样做,对六老太爷有什么好处?贾瑚习惯性地在心里分析:六老太爷虽白得笔了银钱,这笔钱却是族中众人共用的。
贾瑚不怕他据为己有,因为他早就防了这一手,告知了随他回京城的那十几个少年的父母家人,有这么一笔银钱。事关己身,那些人一定会嚷嚷着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样一来,六老太爷不但不可能独占这笔钱,反而把族中银钱不足的事暴露了出来。他明知祖父不可能不过问,那他就不怕祖父怀疑他贪墨吗?
除非,族中的银钱不是他贪墨的。
贾瑚眯着眼,又否定了。
以他混迹商场十几年的经验打赌,那些个族老,都不是什么老实不贪财的人。水至清则无鱼,不要不过分,宁府那边,族长也不会追究。
那么,就是有别的人,动了大部分的祭田?
贾瑚一凛,不敢深思下去。
贾代善没有往祭田那边想。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向来只有往里面买祭田的,从没听过谁家卖祭田的。
祭田是族中公产,哪怕是抄家,也不抄族里的产业。
每年,荣府都有一百两银子送到宁府,由宁府再添一百两,送回金陵买祭田。在贾代善的心里,祭田的数量,哪怕这些年金陵没有合适的田地购买了,不增,那也是无减的。
更何况,祭田只有族长才能买卖,史氏纵是有心,也动不了。
最后,贾代善转移话题,问道:“那十几个人,安顿在哪里?”
贾瑚不再纠结,答道:“暂时住在我们府里的客院。”
“这可不是长远之计,不患寡而患不匀,族学里原本的人眼瞧着他们过这样的好日子,将来怕是会有纷争。”
贾瑚点头,哪怕是他亲自选过的人,也有在富贵乡里迷了眼睛,造成升米恩斗米仇的可能性。何况族学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贾代善沉思,京城这边宅子紧俏,能住得下那么多人的宅子,规模也不能太小。
他有些头疼了,京城哪有规模大,又不太过靡费的宅子?
“祖父可是忘了?我们家在郊外还有好几处庄子呢!”
贾代善摇头,“那些庄子,规模都不大,住不下那么多人。何况,住在郊外,那也太远了,府里可没有那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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